左宗棠倒插门进了周家，连生三个女儿后，妻子劝他纳妾，左宗棠死活不肯，岳母说：“要是不纳妾的话，那就把我女儿休掉吧。” 这话像块冰砖砸在堂屋中央，左宗棠手里的旱烟杆“啪”地掉在青砖地上，烟锅里的火星溅出来，烫了他的鞋面。他抬起头，看见岳母周老夫人正拄着拐杖，脸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妻子周诒端站在婆婆身后，眼圈红着，手里绞着帕子——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劝他纳妾了。 “娘，”左宗棠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弯腰捡烟杆时，指节都在抖，“我入赘周家那年就说过，这辈子只认诒端一个妻子。您现在让我休了她，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周老夫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拐杖笃笃地敲着砖地：“打你的脸？我周家招你进门，是让你传宗接代的！不是让你当摆设的！三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将来谁给你摔盆捧灵？谁给周家上坟烧纸？” 周诒端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膝盖一弯就跪在了母亲面前：“娘，是女儿没用，您别怪季高（左宗棠字季高）。要纳妾……要纳妾就纳吧，我去给季高挑个本分的。” “你闭嘴！”左宗棠猛地吼了一声，吓了周诒端一跳。他这辈子没对妻子红过脸，此刻却急得额角青筋直跳，“我娶你时，你爹问我要什么聘礼，我说我左宗棠穷，但有三样东西能给你：一颗心，一双能写字的手，还有这辈子不变的念想。现在让我纳妾，我怎么对得起当初说的话？” 周老夫人冷笑一声：“念想能当饭吃？能续香火？我告诉你左宗棠，要么明天就去寻个合适的女子回来，要么就写休书。我周家丢不起这个人！”说罢，她拄着拐杖转身就走，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晃悠，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夜里，周诒端坐在灯下给左宗棠补袜子，线头几次缠在针眼里。左宗棠坐在对面，看着妻子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他想起刚入赘时的光景，自己穷得叮当响，是岳父周衡看中他的才气，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不仅不要彩礼，还把女儿许配给他。这些年周诒端跟着他吃了多少苦？他赶考落第时，是她变卖嫁妆给他凑盘缠；他埋头读书时，是她带着三个女儿纺线织布贴补家用。 “季高，”周诒端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娘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急坏了。你看邻居张家，头胎生了女儿，不到半年就纳了妾，现在儿子都两个了。” 左宗棠猛地抓住妻子的手，她的指尖全是茧子，摸起来糙得像砂纸。“诒端，你跟了我十五年，我左宗棠是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你还不清楚？”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别说生三个女儿，就是一辈子没孩子，我也不会动纳妾的念头。当初你爹说我有骨气，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在地下戳我的脊梁骨。” 周诒端的眼泪“吧嗒”掉在布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娘那边……” “我去说。”左宗棠站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月亮正挂在树梢上，亮得有些晃眼，“明天我就去跟娘说，要是实在嫌我没本事生儿子，我就带着你和三个女儿搬出去住。我左宗棠就是去拉车、去扛活，也能养得起你们娘四个。” 第二天一早，左宗棠还没来得及去找岳母，周老夫人倒先来了。她把一个红布包往桌上一放，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叠银票和几件首饰。“这是我攒的体己钱，”老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像昨天那么冲了，“你拿着，去买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回来，就说是……就说是给诒端做个伴。将来生了儿子，记在诒端名下，算她的孩子。” 左宗棠看着那包东西，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一跪把周老夫人和周诒端都吓了一跳。“娘，”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厉害，“您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婿，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我左宗棠向您保证，五年之内，我一定让周家有后。但不是靠纳妾，是靠我自己——我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事，将来让三个女儿都嫁得风光，让她们的孩子姓周，给您当孙子孙女！” 这话在当时听着像天方夜谭，哪有让外孙随母姓的道理？可周老夫人看着女婿眼里的倔劲，忽然想起了过世的丈夫。当年周衡也是这样，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红布包，转身走了，没再说休书的事。 谁也没想到，三年后，周诒端竟真的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左孝威。又过了两年，她又生了个儿子左孝宽。这下周老夫人乐坏了，见人就说：“我就说季高是个有福气的，你们看，这不就来了？” 后来左宗棠官至两江总督，成了晚清的顶梁柱。有人问他，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是什么，他总说：“不是收复新疆，也不是当了多大的官，是当年没听人劝，没丢了良心。” 说起来，那时候的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像左宗棠这样，因为“倒插门”的身份被戳脊梁骨，却死活不肯纳妾的，实在少见。他守住的哪里只是对妻子的承诺？是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里，一个男人对平等和尊重最笨拙的坚持。
用户17xxx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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