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了趟娘家，临走前给了弟媳200块钱，让她中午买点菜。等开饭时看到桌上摆的这一桌子菜。 二百块钱的家常菜 我捏着口袋里两张崭新的百元钞，站在娘家院门口时，太阳正爬到墙头的石榴树上。弟媳在院里晾床单，大花被单被风掀得哗啦啦响，看见我来，手里的晾衣杆差点掉地上。 "姐，你咋不提前说一声？"她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我这还没买菜呢。" "刚从超市过来，顺路。"我把手里的水果篮递过去，顺势掏出那二百块钱塞进她手里，"中午别将就，买点菜，咱娘俩喝两盅。" 弟媳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姐，你这是干啥？家里有菜。" "拿着。"我按住她的手，指腹摸到她虎口处的老茧——那是常年揉面烙饼磨出来的，"我知道你过日子细，今天别省着。" 她红着脸把钱揣进围裙兜，围裙带子系得死紧，鼓出个小方块。"那我去街口王屠户那割点肉，你上次说他那排骨炖着香。" "再买点青菜就行，别弄太多。"我看着她小跑着出门，蓝布围裙在身后飘，像只轻快的燕子。 娘家的老屋还是老样子，堂屋八仙桌上摆着我小时候的相框，玻璃上蒙着层灰。我找了块抹布擦，听见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掀开布帘一看，是母亲在翻柜子。 "娘，您找啥？" 母亲转过身，手里攥着个铁皮盒："你弟媳早上说你要来，我把去年晒的笋干找出来，你带点回去。" "您留着自己吃。"我走过去帮她把盒子放回柜顶，"她刚才拿钱去买菜了，中午咱吃现成的。" 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这丫头，跟你弟一个样，实诚。" 正说着话，院门口传来电动车响，弟媳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我探头一看，塑料袋里除了排骨，还有条活蹦乱跳的鲈鱼，一把水灵的荷兰豆，甚至还有袋草莓。 "你这是......"我有点急，"不是让你少买点吗？" "王屠户说今天的排骨是早上刚杀的，我就多割了点，给您炖着喝汤。"她解开塑料袋，鲈鱼在盆里扑腾，溅了她一裤脚水，"草莓是雪雪爱吃的，等会儿让她多吃点。" 我这才想起，早上给她发微信说要带女儿雪雪来。这丫头，连孩子的口味都记着。 母亲拉我到一边，悄悄说："你弟媳上个月刚给你弟买了双劳保鞋，家里存款怕是不多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弟弟在建筑工地干活，上个月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崴了脚，一直在家养着。这二百块钱，她怕是添了不少自己的钱。 厨房很快飘出香味。弟媳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我进去想搭把手，被她推出门："姐，你陪娘说话去，这里我来就行。" 透过厨房的窗户，我看见她正给鲈鱼改刀，刀刃在鱼身上划开整齐的斜纹。阳光落在她手背上，映出细小的汗珠。忽然想起去年过年，她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碌，弟弟想进去帮忙，被她笑着推开："你手笨，别把菜弄砸了。" 那会儿我还暗地里嘀咕，觉得她太要强。现在才明白，这要强里藏着多少对家的心思。 开饭时，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红烧排骨炖得脱骨，鲈鱼蒸得雪白，荷兰豆炒得翠绿，还有盘凉拌黄瓜，撒着鲜红的小米辣。雪雪坐在宝宝椅上，伸手去够草莓，弟媳连忙摘了颗递过去："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母亲夹了块排骨给弟媳："你也多吃点，看你瘦的。" 弟媳不好意思地笑："我不饿，你们吃。"说着就给我碗里添了勺鱼汤，"姐，你尝尝，放了娘晒的笋干。" 鱼汤鲜得很，我喝着喝着，眼眶就热了。这桌菜哪里是二百块钱能买的？这里面有她大清早去菜市场挑的新鲜，有她站在灶台前熬的火候，还有她对一家人的疼惜。 饭后我帮着收拾碗筷，看见垃圾桶里有张超市小票，捡起来一看，总共花了三百二十六块。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悄悄从包里拿出两百块，塞进她的围裙兜。 临走时，弟媳塞给我一袋子笋干，还有瓶她自己腌的萝卜条："姐，这个下饭，你带回去。" 我接过袋子，沉甸甸的。车开出老远，从后视镜里看见她还站在门口挥手，蓝布围裙在风里轻轻飘。 雪雪在后座啃着草莓，含糊不清地问："妈妈，舅妈为什么给我们这么多好吃的？"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说："因为舅妈心里装着咱们呀。" 其实我知道，那桌菜里藏着的，是一个女人对家的付出。她从不多言，却把所有的爱都炖进了汤里，炒进了菜里，融进了柴米油盐的日子里。而我们这些做亲人的，总要慢慢才能读懂，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真心。就像那碗鱼汤，初尝是鲜，回味是暖，日子越久，越觉得醇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