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开国上将叶飞的女儿叶葳葳从北大毕业了，一纸调令将她分配到青海省德令哈市，她不知道这个德令哈市在什么地方。 通知一到手，叶葳葳愣住。 北京大学的操场上风很大，她盯着那几个字：青海省海西自治州德令哈，嘴里念出来味道发硬，同学也一脸迷糊，只知道是个风沙大、人稀的地方。 有人压低嗓门嘀咕，开国上将的女儿，竟也往那边扔。这家人向来不认“照顾”二字，长子叶小宇一九五一年出生，大学毕业正赶上留学热，心里痒得很。 叶飞那时分管国家华侨事务，摆明规矩，子女一个都不能往外跑。 他只好进报社做记者，慢慢熬到中央电视台海外节目专题部主编，把那点遗憾压在心里。 叶葳葳给父亲写信，问德令哈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信很短：青海虽远，没有新疆远，地势高，没有西藏高，那个地方既然有人工作生活，那你也行。一行字像石头砸下来。 她一九四七年出生，凭成绩读进北京大学，一九七零年拿到毕业证，被这一纸调令推到高原，后来一步一步做到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外事局副局长，路上没占什么“女儿”的便宜。 叶飞的性子，是战火里练出来的。 一九一四年五月七日，他生在菲律宾吕宋岛华侨家庭，祖籍福建南安，占石村。 五岁回乡，在私塾、深垵乡完全小学读书，后来去厦门中山中学看进步书刊，十四岁入共青团。 新中国成立后，他留在福建负责工作，当过福州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福建省省长、中共福建省委副书记、第一书记。 一九五五年被授上将军衔，被称作唯一有双重国籍的开国上将。 一九五八年指挥炮击金门，又带人移山填海、劈山筑路，建起一批工程。一九七五年进交通部当部长，整顿秩序，一九七九年调海军当司令员，抓海防，后来又做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一九九九年四月十八日在北京去世。 家里另一位顶梁柱王于畊，一九二一年出生在河北保定书香门第，读过保定女子师范，一九三六年参加革命，一九四零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和叶飞成婚，新中国成立后一直在学校里干教育，一九九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在北京病逝。 两人养了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后来又认了一个烈士遗孤。 长女叶小楠一九四三年出生，一九六一年高中毕业考进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被人叫清华才女，毕业后在厦门工作，做到厦门市海沧台商投资区管委会副主任。 二女儿叶之桦进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在北京语言学院任教，再到外交部，在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当过随员和三等秘书，在中国驻比利时大使馆当过副使。 次子叶小崎大学毕业进国企，当过国家经贸部厦门分公司总经理，又当上厦门市市长，二零一三年因病离世。 养子阮朝阳一九四七年一月出生，是烈士阮英平的儿子，十五岁被叶飞夫妇接进门，一九六五年考进哈军工，后来在解放军总装备部做到综合计划部部长，肩上扛少将军衔。 最让外人唏嘘的，是四女儿叶之枫。 一九四五年八月出生，高中念完上了上海交通大学。 从小爱画画，经常抱着宣纸一个人跑景山。一九七一年初听说启功参加座谈，硬挤进会场。 启功翻她画册，指着一只麻雀丢下一句，笔太规矩，得撒点野。 这句提醒扎在心里，很多年每周去请教一次。 工作上，一九七九年国务院精简机构，她从学校系统调进国家经济委员会进出口局，慢慢做到技贸结合处副处长，负责国家专项进口汽车项目。 那几年经济往上冲，这个位置手里的数字分量不小，门口来往的人就勤快。 一九八四年，少数民族经济文化总开发公司职员张常胜在商务活动上和她认识。这人名牌大学出身，外语顺溜，天天和香港老板打交道，看惯纸醉金迷，对自己一两百元月工资越来越不服气。 提前打听好她爱画，就从字画下手，茶局画展轮番上阵，一个劲夸，摆出一副知己模样。 到当年年底，国家经委下达一批进口轿车指标，花多少钱买车、准备买什么车都列为机密。张常胜借着喝茶、看画，反复旁敲侧击。 叶之枫把他当自己人，只当对方好奇，嘴一松，把掌握的数据说了出去。 张常胜拿到数字，马上转给认识的外国商人，还帮人出点子。 谈判桌一摆开，外方报价几乎每次都踩在我方能接受的底价上下，谈判空间被挤得很窄，国家买车多花了近千万美元。 经手人越谈越觉得不对劲，部门往下查。 一九八五年冬天，张常胜出卖国家机密的证据被捏在手里，顺着这条线，很快锁定叶之枫。 一九八六年五月，法院终审，张常胜被判死刑，叶之枫被判十七年有期徒刑。供述里她反复念叨一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过要害国家。 消息传到北京病床边，叶飞听完连声叹气，憋了半天丢出四个字，家教终究薄弱，闭上眼，不再多话。 这个生前被叫作拒腐蚀将军的人，被自己女儿这一跤扎得胸口生疼。 监狱生活很长，她又抓紧画这根绳。 没有宣纸毛笔，只能用牙刷和毛巾头蘸水在水泥墙上反复勾线。 十多年心无旁骛，画功一路往上，在里面就拿到国家高级美术师职称。 一九九九年减刑出狱，继续在画里耗，在福建、江苏、北京办展，展签只写叶之枫三个字，不提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