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一次我父亲走夜路，路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拿着棍子，“别动！把钱拿出来！”

八十年代，一次我父亲走夜路，路边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拿着棍子，“别动！把钱拿出来！” 我父亲吓了一跳，那时候拦路抢劫家常便饭，那人看看我父亲骑一辆烂呼啦啦，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兜里连一个钢镚都没有，就拍拍车后座，无奈地说，“你走吧！” 父亲脚一蹬车就往前冲，心里咚咚跳，其实他不是真没钱，怀里揣着刚从亲戚家借的三十块，是给我母亲看病的救命钱，刚才故意把口袋翻得底朝天，就是怕真被抢了。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乡间小路坑坑洼洼，自行车颠得他骨头都快散了，他不敢回头，只想着赶紧到家。 骑了大概三里地，身后突然传来叫喊声和脚步声，父亲下意识回头，借着远处村里微弱的灯光，看见刚才那抢劫的小子被两个人追着打，那两人手里也拿着棍子，边打边骂 “敢耍滑头”“没钱就别出来混”。父亲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瘦得像根柴，刚才抢劫时的凶劲全没了，抱着头蹲在地上挨揍。 父亲本来想直接走，可转念一想，这荒郊野岭的，再打下去说不定出人命，而且那两人看着比这小子更凶，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身上有钱，后果不堪设想。他急中生智，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弯腰捡起几块土疙瘩，又用力晃了晃车铃铛 —— 那铃铛其实早就坏了，他白天用铁丝绑了绑，这会儿使劲摇居然发出了 “叮铃当啷” 的破响声。 “都住手！联防队的！再动就把你们都带走！” 父亲故意压低嗓门喊，声音洪亮，还把手里的土疙瘩朝那两人脚边扔过去。那两人一愣，借着灯光看见父亲站在路边，手里好像握着东西，又听见铃铛响，以为真的是联防队巡夜，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转身跑了。 父亲走过去，那小子慢慢抬起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流着血。“你…… 你为啥帮我？” 他声音沙哑。父亲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他，“我看你不像惯犯，也是被逼的吧。” 小子接过手帕擦了擦脸，点点头，说自己是邻村的，家里穷，父亲赌钱欠了债，债主逼他出来抢劫，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父亲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他，“这钱你拿着，别再干这种事了，找个正经活干，比啥都强。” 小子看着钱，眼圈红了，摇摇头说不能要。父亲把钱塞到他手里，“拿着，就当我借你的，以后好好过日子，别让家里人操心。” 说完骑上车就要走，小子突然喊住他，“叔，我叫狗蛋，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到邻村找我。” 父亲摆摆手，没回头，继续往家赶。 过了三年，父亲的自行车又坏了，推着去镇上修车铺修。修车的是个年轻小伙，手脚麻利，看到父亲的车就笑了，“叔，你这车可是老古董了，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 父亲一听这话，心里一动，抬头仔细看那小伙，认出是当年的狗蛋。狗蛋也认出了父亲，放下手里的活，非要留父亲吃饭。 吃饭时，狗蛋说当年父亲救了他之后，他就去外地打工了，在工地上搬砖、学电工，攒了点钱，回来开了这个修车铺。现在日子好了，娶了媳妇，还生了个儿子。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塞给父亲，“叔，这里面是五百块，当年你借我五块，还救了我一命，这点钱你一定要收下，就当我报答你。” 父亲推辞不要，狗蛋急了，“叔，你要是不收，我心里不安。而且我现在还帮着派出所留意可疑人员，去年还帮着抓了两个偷东西的，也算没辜负你当年的教诲。” 父亲没办法，只好收下钱。回家的路上，他骑着修得锃亮的自行车，铃铛响得清脆，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当年以为是一场祸事，没想到不仅救了人，还结下了一段善缘。更让父亲意外的是，半年后村里搞修路捐款，狗蛋居然捐了五千块，成了村里捐得最多的人。村支书在大会上表扬他，说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狗蛋却对着台下的父亲鞠了一躬，“要不是当年一位大叔点醒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干啥呢。” 父亲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坦荡的狗蛋，突然觉得，当年那夜路走得值。那三十块救命钱没丢，还捡回了一个年轻人的前程，这种比捡钱还痛快的事，这辈子也遇不上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