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三代单传，我爸又晚婚，我弟出生的时候，我爸都快40岁了，所以我侄儿出生的时候，我爸特别开心。 侄儿刚落地，我爸就揣着存折跑遍了城里的金店，给孩子打了长命锁、手镯、脚链，金灿灿的一套，花了小两万。平日里省吃俭用的老头，对这个重孙大方得不像话，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鲫鱼和排骨，说要给弟媳补身体，转头又给侄儿买进口奶粉、定制婴儿床，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堆到孩子面前。 我家三代单传，我爸又晚婚。 我弟出生那年，他摸了摸快40岁的胡茬，说“终于有后了”——那会儿他穿的蓝布衫，后来洗得领口都发毛，愣是没舍得扔。 直到去年春天，侄儿落地那天下午，我爸抱着红皱皱的小婴儿，突然就红了眼眶。 当天傍晚他就不见了人影，后来才知道，揣着攒了三年的存折，把城里三家金店的门槛都踩热了。 长命锁要刻“岁岁平安”，手镯得是实心的，脚链坠子选了小元宝——一套金灿灿的下来，花了整两万。 平日里他去菜市场，为一毛钱能跟小贩磨半天嘴皮子； 给弟媳补身体，却专挑凌晨五点最新鲜的鲫鱼，说“炖汤得用带露水的活鱼”，排骨要肋排，炖得酥烂到能用筷子挑出骨头渣。 转头又托人从国外带进口奶粉，定制的婴儿床带音乐摇铃，他研究说明书研究到半夜，说“得让宝宝听着歌睡觉”。 弟媳偷偷跟我说“爸是不是太破费了”，我倒想起小时候——我爸工资低，我和弟的婴儿床是他用捡来的木板钉的，奶粉是国产的简装款，哪有什么金饰。 现在他退休金涨了，却还是习惯把塑料袋当钱包用，买菜总拎着那个掉了底的竹篮；可给重孙买东西时，眼睛都不眨，好像那些省下来的钱，就该花在这小肉团子身上。 你说，人上了年纪是不是都这样？把年轻时没来得及给的，一股脑全堆在最小的孩子身上。 那两万块的金饰，后来被我妈收进了保险柜，说“等孩子周岁再戴”；但爸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鲫鱼汤，弟媳倒是喝得奶水足，侄儿体重蹭蹭往上涨，小脸蛋胖成了红苹果。 弟媳现在每天变着法给爸做他爱吃的红烧肉，说“爸对宝宝好，我也得对爸好”。 上个月侄儿会喊“爷爷”了，爸抱着他在小区里转，逢人就说“听听，我重孙喊我呢”，嗓门比年轻时吼我写作业还亮。 其实长辈疼孩子，适当就好——太满了，晚辈心里会沉甸甸的，不如像爸炖的汤，慢慢熬，温温的，刚好暖到心里。 衣柜里那件蓝布衫还在，领口的毛边又多了几根； 婴儿床的摇铃还在响，爸坐在旁边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把他的白发和婴儿的胎发照得一样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