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原空军副司令张积慧被撤职,被关了两年后,转业的他,到成都420厂当副厂长,等于降了六级,然而,他一句话没说,穿上工装就进了车间…… 车间主任推开门时,看见的不是想象中“大人物”的架子——50多岁的张积慧正蹲在最烫的热处理炉边,手里攥着卡尺,鼻尖沾着黑灰,像个刚学徒的青工。 那会儿420厂的空气里,除了机油味,还有股愁绪:航空零件热处理废品率高得吓人,成堆钢材堆在角落,像一座座沉默的废铁山。 “怕不是来养老的?”工人们私下嘀咕。毕竟这名字曾和“朝鲜战场”“美军王牌飞行员戴维斯”绑在一起,是全军都知道的“空中雄鹰”。 没人料到,这个“降六级”的副厂长,把办公桌直接搬到了机床旁。当年在万米高空,他能把日式旧飞机的性能参数抄在手心里,起飞瞄一眼落地背一遍;如今对着这些不听话的钢材,他还是那股子“不做绝不罢休”的轴劲。 熬了不知多少个大夜班,他指着图纸上一个不起眼的参数:“改这里。”技术员半信半疑调了设备,废品率“断崖式”掉下去,合格率猛地冲破90%。老师傅递烟时,眼里的同情早换成了实打实的服气。 技术难关刚过,生存危机又撞上门——军工订单骤减,几千号工人眼看要没饭吃。会议室里吵成一团,有人说“丢不起军工的人”,张积慧把手一挥:“是要面子,还是要几千个家庭的饭碗?” 他拍板转型造民用洗衣机,牌子叫“双燕”。样机造出来了,销售渠道却没着落。这个曾在大军区副职位置上坐过的人,背起样机就去挤绿皮火车。 为省出差费,他能在火车站大澡堂凑合过夜,在车厢连接处啃干粮。有次展销会上,他扯着嗓子吆喝洗衣机多好用,被个退伍老兵认出来:“您不是张司令吗?” 老兵看着他满脸风霜陪笑的样子,眼圈瞬间红了。张积慧却拍拍他肩膀:“现在是张师傅,快帮我看看这洗衣机,洗衣裳可干净了。” 日子久了,“张司令”的影子淡了,厂里人都喊他“张师傅”。家属院的大澡堂里,他光着膀子跟搬运工聊孩子上学;食堂打饭,他和学徒工一样排长队;路上见人受伤,半百老头二话不说背起就往医院冲,旧军装后背湿得能拧出水。 1990年,恢复大军区副职待遇的通知来了。他签文件时平静得像签入库单,签完转头找技术员:“昨天那个零件公差,再抠细点。”有人劝他换大房子,他摇头:“这屋比战场战壕强百倍,人不能忘本。” 2023年春,96岁的张积慧安详离世。儿女整理遗物,一柜子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和工服,唯一值钱的房产早办了手续捐给国家。斑驳铁盒里,一沓沓汇款回执单码得整整齐齐——几十年工资津贴,全捐给了贫困学生和受灾群众。 从长空利剑到工厂脊梁,他没存下金银细软,却把“共产党员”四个字,在废铁堆和机油味里,擦得锃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