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袁世凯的女儿大婚,曹士岳攥着锦被的手指泛白,酒气混着怒火从齿缝里喷出来:“你个残花败柳,有过多少个男人?”袁祜祯猛地掀掉头上的红盖头,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扫过脸颊,划出一道冷光:“你骂谁呢?天津卫的堂子里,多少姑娘为你打过胎?”红木梳妆台上,袁世凯的银质相框正对着这对新人。照片里的大总统穿着龙袍,而他最小的女儿此刻正捏着绣花枕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三日前的婚礼轰动全城,前清遗老和北洋旧部挤满了礼堂,曹锟坐着轮椅来送独子,袁克定用嘶哑的嗓子念贺词,没人敢提袁家早已典当了大半房产。曹家的银行也快撑不住了——这场联姻,不过是两个没落军阀家族,用儿女的婚事搭起的最后一道门面。曹士岳摔门而去时,袁祜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出了声。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父亲的老部下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说北平有学生运动,问她想不想去。那时她还穿着西式校服,在天津的教会学校读莎士比亚,以为爱情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模样。直到家族逼着她嫁给曹士岳,她才明白,军阀的女儿从来没有爱情,只有“门当户对”的算计。婚后的日子像口积满了灰的枯井。曹士岳依旧夜夜流连于天津的舞场,回来时西装上总沾着陌生的香水味。有次他醉醺醺地掏出一沓照片,都是些浓妆艳抹的女子,“你看,这些比你懂情趣多了。”袁祜祯没接,只是慢条斯理地擦着父亲留下的手枪——那是把镀金的勃朗宁,她从十二岁就会拆装。枪声响起的那天,窗外正飘着入冬的第一场雪。曹士岳又喝多了,手里把玩着那把勃朗宁,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要休了她。袁祜祯伸手去夺枪,争执间子弹擦过她的左臂,血溅在猩红的地毯上,像极了婚礼那天打翻的胭脂。她看着曹士岳惊慌失措的脸,突然觉得可笑——这个在风月场里挥金如土的公子哥,连真枪实弹的恐惧都承受不起。袁家告上法庭时,天津的报纸把这桩事炒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料。“前总统千金遭枪击”“贿选总统之子行凶”,标题一个比一个刺眼。袁克定拄着拐杖去医院看妹妹,看着她胳膊上的绷带,突然老泪纵横:“爹要是还在,谁敢欺负你。”袁祜祯却只是望着窗外的法租界,那里的梧桐树落尽了叶子,像极了她和曹士岳之间,那些早已被时代碾碎的家族荣光。离婚判决书下来那天,曹士岳赔偿的十二万大洋刚够袁家赎回北平的老宅。袁祜祯拿着这笔钱去了美国,在旧金山的唐人街开了家小小的旗袍店。有次遇到张德禄,这位温文尔雅的外交官看着她旗袍上的盘扣,说:“这手艺,像极了宫里的样式。”她笑了笑,没说这是母亲教她的,当年母亲说:“女人要有自己的手艺,才不会被谁拿捏。”而曹士岳,在父亲曹锟病逝后彻底败落。有人在天津的小酒馆见过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跟人吹嘘当年娶过袁世凯的女儿。酒酣耳热时,他会掏出那张泛黄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新娘凤冠霞帔,眼神却冷得像冰。1971年,袁祜祯回北平探亲,特意去了趟当年的曹家公馆。那里早已改成了工厂,车床的轰鸣声盖过了所有往事。她站在车间的角落里,看着墙上“劳动最光荣”的标语,突然想起洞房夜曹士岳的质问。如果能重来一次,她或许会告诉他:在这个连总统都能被赶下台的年代,谁又不是被命运摆弄的残花败柳?只是那时的她还不懂,有些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厮杀,赢的不是体面,而是及时抽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