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发生的事。地标石家庄。邻居地下水管崩裂,电钻抢修,家里噪音没法待。我抱着电脑到酒店开了个房间。外面下着小雨,安安静静,我在房间里写了个痛快。觉得饿了,下楼去吃饭。刚走出酒店,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背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娃,在冷涔涔的雨里走走停停。看见我就问,这是什么街?我说**街。说着继续走。一个人吃饭也快,很快就回到酒店楼下。刚要上去,又听到一个人,怯懦地说,能给孩子买点感冒药吗?孩子感冒一天了。我定下脚步仔细看看,这不是刚才我去吃饭前跟我说话的人吗?他背上背着的那个孩子,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凭直觉,我知道他们不是骗子,就停下仔细问了问。原来,他们是石市周边农村的,他是被弟弟弟妹赶出来的,上边的老妈去世了,本该平分的房产和地弟弟霸占了,还把他们赶出来。我问他孩子妈妈呢。他说家里穷,娶的是个四川的女人,神经不太正常,前几年跑了,不知道跑到哪。我问他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他说初四早上,走了两天一夜,硬是走到石家庄。身上没有钱,没吃没喝,想回去,走得太远回不去了。我哭笑不得的,这是一个老实人,也是糊涂的老实人,这真是所谓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我说你大过年往外跑什么,跟他争啊!说完看他爷俩也可怜,领着他们找了个365,买了几桶泡面、包子,还有点饼干、水,让他们吃着,去给孩子买了点感冒药。回来以后,看见他放着泡好的面不吃,看着自己的孩子吃,手里提着牛奶,等着孩子吃完了给他喝。直到孩子吃饱了,又看着他吃下药,才去吃已经泡糟的面。我心里挺不是滋味,说,你对孩子倒很好啊。他说,就他这一个孩子啊!
趁他们吃,我到旁边打了110,说明了情况,想着派出所能收留一晚,明天想办法送回家里。接警的人说,你往前走有个警务亭,去那问问。我走去问,警务亭说,我们只管犯罪,不管这个事。我又折回去。问他,你找过警察吗?他说,找过,警察说只管犯罪,不管这些事。孩子病了,走了一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买口水。你真是好心人。我无语了,没接话,实在没忍住训了这个比我大二十来岁的男人,你孩子病了,就该往回走啊!在外面谁能管你!你就不该出来,你弟弟想吵架,那就吵啊!跟他说清楚,这些东西都有我一半,现在我不要一半,你哪怕给我一间屋子,一块地,让我爷俩饿不死就行。要不然,我肯定去告你,告到底!我教他,你告诉你弟,这次出来你找了个律所问了,他霸占你们的财产要判刑,要坐牢,你看他怕不怕!
这个又傻又糊涂的人,我教了他几遍,他点头说我回去一定争。他儿子这时候也有点劲了,站起来还蹦了几下,小孩子的活力又回来了,还有点要亲近我的意思。大概这一路受的冷眼太多了。我又把同样的话嘱咐了他几遍,告诉他以后要帮助爸爸。孩子回答得特别响亮。
吃完喝完,我把他们带到我的房间,本来要退房回家,索性就让他们住一晚吧,外面还下着雨,再冻一宿得生病。然后我给了他们回去的路费加一点饭费,一百多一点———我上网查和他说的路费一致,这个老实人一分钱也没多说。然后我告诉他们,我把房钱结掉,明天一早直接回家。刚要走,男人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让我拍照,说以后如果路过他们家附近,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做客。
走出酒店,来接我的老公刚好到了,我上车跟他讲了这件事,他又去超市买了点吃的,我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