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9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妈妈唠叨了他几句，猛地站起来扇了她一巴掌。妈妈好一

我大概 9 岁的时候，父亲因为妈妈唠叨了他几句，猛地站起来扇了她一巴掌。妈妈好一会儿都愣住了，第二天，家里来了我的十个舅舅、七个舅妈，还有十几个表哥。他们堵在堂屋门口，大舅手里攥着根扁担，指节捏得发白，二舅蹲在门槛上抽烟，烟蒂扔了一地，最小的十舅才十六岁，红着眼圈往屋里瞅，看见妈妈眼角的淤青时，拳头 “咚” 地砸在门框上。 我躲在里屋门后，手扒着门缝往外看，心怦怦跳，像揣了只兔子。院子里的鸡吓得扑棱棱飞，跳到院墙上，歪着头瞅热闹。隔壁的王奶奶扒着墙头，探着脖子，嘴里还嘟囔：“造孽哦，好好的日子不过……” 大舅的嗓门跟打雷似的：“张老三！你给我出来！” 我爸的名字叫张老三，平时听着挺普通，这会儿从大舅嘴里喊出来，跟刀子似的。我爸缩在堂屋角落，背对着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怕还是气。 妈妈从里屋走出来，眼睛肿得像桃子，头发也乱着，她走到大舅面前，拉了拉大舅的胳膊，声音哑哑的：“哥，算了，他……他不是故意的，喝了点酒……” “喝了酒就可以打人？” 大舅甩开她的手，扁担往地上一顿，“我妹嫁给你，给你生娃做饭，你倒好，抬手就打？今天不给个说法，这扁担我就劈了你这屋！” 二舅这时才站起来，脚边的烟头堆成了小山。他没大舅那么凶，声音沉闷闷的：“老三，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你娶我妹的时候，跟我爹保证过，会好好待她。现在呢？” 他指了指妈妈的脸，“这伤怎么说？” 我爸这才慢慢转过身，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我……我错了……我当时脑子一热……” “脑子一热就能打人？” 十舅突然喊起来，眼睛更红了，“我姐从小到大没挨过这么重的打！你凭什么！” 他说着就要往前冲，被三舅一把拉住。三舅比十舅大五岁，平时最稳重，这会儿也沉着脸：“小十，别冲动。” 舅妈们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三舅妈拉着妈妈的手，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妹子，不哭了，有哥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五舅妈则对着我爸说：“老三，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想想孩子。你家妞妞（就是我）刚才躲在门后，吓得脸都白了，你忍心让孩子看这些？” 我听见自己的名字，赶紧往门后缩了缩，结果“咚”一声撞在墙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妈听见动静，猛地回头看我，眼睛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她挣开舅妈的手，跑过来把我拉到怀里，紧紧抱着，下巴抵着我的头：“妞妞不怕，没事了，妈妈在呢。” 大舅看着我们娘俩，火气好像消了点，他把扁担往旁边一放，声音低了些：“老三，今天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你说句实话，以后还敢不敢动我妹一根手指头？” 我爸低着头，半天没说话。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对天发誓，要是再动她一下，就让我……” “行了！” 二舅打断他，“发誓没用，得看行动。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让我妹受委屈。” 他顿了顿，又说：“今天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但要是再有下次……” 他没说完，但眼神里的警告谁都看得懂。 大舅“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对其他舅舅说：“走了。” 舅舅们陆陆续续往外走，十舅走之前，又瞪了我爸一眼，然后跑过来抱了抱妈妈，声音闷闷的：“姐，有事给我打电话。” 人都走光了，堂屋里只剩下我、爸爸和妈妈。爸爸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妈妈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却摸着我的头笑了：“妞妞，没事了，爸爸知道错了。” 那天晚上，爸爸给妈妈煮了碗鸡蛋面，还笨拙地给她脸上的淤青涂药膏。我躺在床上，听见妈妈小声说：“以后别再这样了，吓着孩子。” 爸爸“嗯”了一声，声音哑哑的。 后来，爸爸真的没再动过妈妈一下。有时候他俩也会吵架，但爸爸最多就是摔门出去，在院子里抽根烟，回来的时候，手里总会拎着妈妈爱吃的糖葫芦或者麻花。妈妈嘴上会说“浪费钱”，但嘴角总是翘着的。 现在我长大了，有时候还会想起那天舅舅们堵在门口的样子。虽然当时很害怕，但我知道，他们是来保护妈妈的。就像大舅后来跟我说的：“妞妞，女人这辈子不容易，你以后也要记住，谁都不能随便欺负你，要是有人敢，舅舅们还来给你撑腰。”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