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7月19日，天京沦陷，洪秀全的哥哥洪仁发一家一百多口人，各自逃命，战争之中洪仁发的妻子赖氏带着两个最小的儿子逃了出来，一直逃到湖南湘乡的西山塘，赖氏将两个儿子改姓颜，定居在了西山塘颜家 火光染红了整个天京的天空。大门塌陷，炮声在城墙间回荡。空气里混杂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街头巷尾，哭喊声此起彼伏，洪仁发府邸的门板被撞开，人群乱作一团。 赖氏抱紧两个年幼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巷子深处躲。轰鸣声越来越近，脚下的地面在颤。她咬紧牙关，顺着一条排水沟钻出城外。夜色浓得像墨，火光映在远处的云上，她不敢回头。那一刻，天国崩塌。 湘江的水声带着凉意。赖氏沿着江岸一路南行，衣衫破碎，怀里的孩子沉沉睡去。路上遍是逃难的人，推车的，背筐的，脚步杂乱。 有人丢了箱子，有人丢了命。路旁堆着倒塌的庙宇和焦黑的房梁。赖氏把头巾往下一拉，低着头走在队伍最后。她没有方向，只知道往南，离开战场越远越好。 几日奔波后，队伍散了。饥饿和疲惫让人连哭的力气都没。赖氏靠在树根边喘气，望着怀里的两个孩子，心头发紧。一个才五岁，一个还未断奶。她知道，若被官军查到洪姓，他们活不了。 想到丈夫在城头投水的消息，她心里一阵绞痛。夜风吹来，她搂紧孩子，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眼泪。 穿过江西的山岭，越过湘赣交界的林道，她一路靠乞讨、换粮过活。村头的狗叫一声，她就紧张地藏进草丛。几次被土匪盯上，都靠夜色逃过。 雨季的山路泥泞，她抱着孩子滑倒过无数次，腿上划开的口子化了脓。前方传来湘乡的地名，她心想那是个有祠堂、有姓氏的地方，或许能藏身。 于是沿着田埂走，顺着人声找到了一个叫“西山塘”的村子。 那是一片被竹林包围的村落，屋顶铺青瓦，水沟清亮。赖氏拖着脚步走进村口，靠在石碑旁歇息。村里人好奇地打量，见她衣衫褴褛，怀抱两个孩子，没人多问。 一个老妇递了碗稀饭，她接过，连声叩谢。几天后，她在村边的颜家屋后搭了间草棚。老人告诉她：“这里姓颜的多，做木活、种田都能养家。”赖氏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那一夜，她点着微弱的灯火，看着熟睡的孩子，心思如麻。洪家的血脉不能断，但名字必须藏。她想起颜家的善意，低声念了句：“以后，你们就姓颜。 ”手指在尘土上写下两个新名字，风吹过，字迹被抹去，只剩蜡烛摇曳的光。 西山塘的生活慢慢平稳。村里人起早贪黑，农田一片葱绿。赖氏带着孩子在溪边洗衣，在山脚采草药补贴。雨季时屋顶漏水，她就用竹片撑着。 村里孩子放学回来，总爱跑到她家门口，看那两个“新来的颜家娃”写字。赖氏不让孩子忘了读书，她从旧包袱里翻出丈夫留下的纸页，教孩子写字。小小的院子里，墨香混着泥土气息。 时间一晃十多年，战火的记忆被埋在尘土里。两个孩子渐渐长成少年，干农活，背书包，没人再提“洪”这个姓。村里老人常说，颜家的后生勤快，有书卷气。 赖氏听了，默默点头。夜深人静时，她仍在屋里燃一炷香，对着空处鞠躬。那是她心里的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