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老家门前的柿子树结满了果子，有火红的有金黄的，一个个小灯笼一样高高地挂着 。柿子树的叶子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投射在老旧木门上的光影是那么斑驳陆离，又时刻变换着形状，让人目眩。恍惚间，我看见这扇门被轻轻推开，从里屋走出一个青涩的少年，手里拖着一把一头开叉的竹竿，站在柿子树下，抬头挑选着成熟的柿子，然后用竹竿的开叉部位扯着果子和树枝连接处用力一扭，柿子便应声而落，这是大姨教他的方法；直到夕阳西下，晚霞铺满半个天空，披着薄雾的树林愈发神秘宁静。过了许久，这个在柿子树下呆呆地望着远山的少年才在妈妈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如今，又站在这颗柿子树下，久别重逢的时刻，有喜悦，有惆怅，五味杂陈。三十多年的光阴似乎没有在树上留下任何痕迹，它的枝叶依旧茂盛，身姿仍然挺拔，结出的果子还是火红香甜。风一吹，整棵树的叶子便婆娑起舞，沙沙作响，绿丛中的红色小精灵也摇摆跳动着，露出它光滑鲜嫩的皮肤。周围都变了，高大的山丘变矮了，宽阔的小溪变窄了，高速公路把一座座山连接了起来，汽车在山间极速穿梭。大姨说这里要拆迁建加油站，我知道了这颗柿子树的最终命运，它会在挖机的轰鸣声中像杂草一样被残忍地连根拔起，不管它看过多少次日出月落，经历过多少年风霜雨雪；它会像垃圾一样被无情地抛弃在路边，任由它衰败枯死，不管它结出过多少次柿子，甜过多少人的嘴，温暖过多少人的童年；它会被一根根切断，会被焚烧成灰，它烧起来的火，会像它自己结出的果子一样，红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