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三十多年。我妈离了一年就再婚了，我爸却一直没找，说怕后妈对我们不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三十多年。我妈离了一年就再婚了，我爸却一直没找，说怕后妈对我们不好。那会儿我才上小学，弟弟刚会跑。印象里我妈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她背着个红布包，蹲下来摸了摸我和弟弟的头，没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弟弟当时哇地哭了出来，我拽着他的手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红色的背影越来越远，像被灰蒙蒙的天吞了进去。 从那天起，家里就剩我们仨。我爸那时候在厂里当工人，三班倒，忙得脚不沾地。但不管多晚下班，早上总能准时起来给我们做早饭。他做饭笨手笨脚的，面条不是煮糊了就是没熟，炒个鸡蛋能把蛋壳混进去。我和弟弟不爱吃，他就挠着头笑，说：“明天爸学个新的，给你们做西红柿鸡蛋面，多放鸡蛋。”第二天果然多了俩鸡蛋，就是西红柿炒得有点焦，可我们吃得挺香，因为碗底总有他偷偷埋的糖。 我上初中那年，厂里效益不好，我爸下岗了。他没跟我们说，每天照样早出晚归，只是身上总带着股油漆味。后来我才知道，他去工地给人刷墙了。夏天太阳毒，他穿着长袖长裤，怕晒脱皮，晚上回家胳膊上全是汗珠泡白的印子。有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他坐在厨房门口，对着一盆冷水泡脚，脚底板全是裂口，他一边揉一边叹气，声音很轻，怕吵醒我们。我站在门后没敢出声，第二天偷偷把自己攒的零花钱塞进他的烟盒里，他发现后，眼圈红了半天，却骂我：“小孩子家家攒钱干嘛，留着买笔买本。” 弟弟上高中时叛逆，跟人打架被请家长。我爸赶到学校，没骂弟弟，先给对方家长鞠躬道歉，又带人家去医院检查。回家路上，弟弟梗着脖子不说话，我爸突然说：“你妈走的时候，我就想着，绝不能让你们受委屈。可我没本事，给不了你们最好的，你要是再学坏，我怎么对得起你妈，更对不起我自己。”那天弟弟哭了，从那以后再没惹过事。 后来我和弟弟都成家了，买的房子离我爸不远。每次回去，他总提前在阳台张望，桌上摆着我们爱吃的菜，都是他一大早去菜市场挑的新鲜的。有次我无意中翻到他的旧相册，里面夹着一张我妈年轻时的照片，边角都磨白了。我问他：“爸，你后悔吗？”他愣了愣，说：“后悔啥？你俩现在好好的，有自己的家，我就啥都值了。” 上个月我爸生日，我和弟弟带着孩子回去。他抱着小孙女，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我看着他满头的白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牵着我和弟弟的手，走在放学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会儿天也是灰蒙蒙的，可他手心的温度，一直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