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三年,两老夫妇去女婿家看望女儿。刚进门,就见女儿吊死在院里的桃树上。他们哭着走进屋,却见到个和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坐在炕上,见爹娘进门也不行礼。老妇人奇道:我女儿不是吊死在院里了吗,坐在这里的是谁? 万历二十三年秋雨来得急,南三复的锦袍下摆溅满泥点时,推开了窦家柴门。 农家女端着黄酒从灶房转出,鬓角沾着草灰,南三复的玉骨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他看见少女腕间系着的褪色桃枝,像道封印多年的咒语。 蓑衣还滴着水,南公子已把誓言泼在土炕上。 当窦姑娘解开发带缠住他手指时,窗外桃树正结青果。 此后三个月,南家马车总在窦父进城时拐进小巷,绣鞋碾碎的桃核在墙角发芽。 直到窦姑娘抓着孕诊脉案追到书院,南三复才惊觉桃枝已缠上脖颈,他连夜收买官媒,聘下城里盐商独女。 腊月窦家柴房传出婴啼时,南府正张灯结彩。 窦姑娘剪断脐带咬在嘴里,血淋淋爬到朱门外。 门房从门缝塞出半吊铜钱,“公子说莫脏了喜毯。” 当更夫发现冻僵的母子时,窦姑娘右手还紧攥着定情的桃木簪,簪头刻着南三复的名讳。 窦父击鼓鸣冤的状纸,第二日便出现在南家书房,裹着二十两雪花银。 盐商千金过门那日,陪嫁的红木箱压弯了扁担。 喜轿刚进院,新娘子突然扯落盖头冲向桃树,三年前窦姑娘避雨的桃树已高过屋檐。 当喜娘尖叫着扯下吊在枝桠的新娘,南三复冲进卧房,却见新娘子好端端坐在婚床上。 岳母的指尖快戳到他鼻梁,“我女儿分明吊死了!” 话音未落,床沿女子脖颈突现紫痕,倒地化作窦姑娘的尸身,腕间桃枝鲜亮如血。 南三复连夜铲平桃树,灰烬埋进护城河。 三个月后媒婆拍着大腿报喜,“曹进士愿嫁女冲喜!” 合八字那日,棺材铺掌柜梦见女子坐在桃木棺上梳头。 果然喜日前夜,曹家姑娘暴病而亡。 南三复醉醺醺推开新房时,红烛映着嫁衣女子背对他梳妆。 待扳过身子,腐尸的蛆虫正从鼻孔钻出,竟是城外新坟里被盗的姚小姐尸身。 南三复的惨叫惊醒全城,衙役从他枕下搜出带泥的陪葬玉镯。 秋决场的木栅栏吱呀作响时,南三复忽然仰天大笑。 监斩官皱眉望去,死囚脖颈不知何时缠着枯桃枝,勒痕与当年吊死的窦姑娘一模一样。 后来南府荒宅的野桃林总在无风时摇晃,过路人说像极妇人抱着孩儿哄睡。 每逢雨夜,树根处渗出暗红汁液,老秀才拿瓷碗接了去验,摇头长叹,“非朱砂非胭脂,竟是凝透的人血。” 崇祯年间新科进士夜宿荒宅,晨起见砚台压着半截桃枝。 随行老仆扑通跪地,“窦姑娘饶命!” 窗外桃林沙沙作响,如泣如诉。 进士归乡重修女祠,碑文刻着警世箴言,“莫欺蓬门女,三尺黄土下,或有通天梯。” 那梯子尽头,悬着南三复晃了三十年的裹尸绳。 主要信源:(民间故事——《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