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绪年间,安徽歙县人蒋七以长途贩猪为业,到了年底他去江西景德镇收账,回来时路过浮梁县鹅湖镇投宿,未料住的是一家黑店。 光绪那会儿,没高铁也没飞机,做生意全靠一双腿。蒋七干的是贩猪的买卖,听着土,但搁现在,那也是个实体经济小老板。一年到头,从安徽赶着猪到江西,再把猪卖了换成钱。这活儿,风里来雨里去,赚的每一文钱,都浸着汗水和泥土。 年底,蒋七去景德镇收账。景德镇嘛,瓷都,有钱老板多,估计他的猪在那儿销路不错。账收得很顺,白花花的银子往兜里一揣,蒋七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回家的路,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路过江西浮梁县的鹅湖镇,天色晚了。鹅湖镇这地方,自古就是个交通要道,来来往往的商人不少。蒋七抬头一看,路边有家客店,灯火通明,看着还挺敞亮。奔波了一天,人困马乏,他没多想,抬脚就进去了。 店老板是个胖子,一脸和气,笑呵呵地迎上来,又是倒茶又是递热毛巾,那叫一个殷勤。蒋七走了半辈子江湖,自认也算见过点世面,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就放松了警惕。他点了几个小菜,喝了二两酒,跟老板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便回房睡下了。 他不知道,这家店的招牌菜,是人肉包子。 这家黑店,夫妻俩开的,专挑像蒋七这样揣着钱、落了单的外地客商下手。手段也简单粗暴:酒菜里下蒙汗药,等客人昏死过去,就拖到后院,谋财害命。 一个勤勤恳懇的普通人,一年的辛苦,连同自己的性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交代在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黑店里。 这都什么年代了,法治社会,朗朗乾坤,哪还有这种事? 别说,还真有。黑店的样子是变了,但里子那套“卸货坑人”的逻辑,一点没变。 它只是从实体店,搬到了线上,从偏僻小路,搬到了你我的手机里。 就说这几年最火的“杀猪盘”吧。这名字起得,真是血淋淋的巧合。蒋七是贩猪的,最后自己成了被“屠宰”的“猪”。现在的“杀猪盘”呢?骗子们在网上披着帅哥美女的皮,跟你谈情说爱,获取你的信任。等你“养肥了”,他们就开始“杀猪”了,诱导你投资、赌博,一夜之间让你倾家荡产,甚至背上巨额债务。 这套路和蒋七住的黑店何其相似?精准筛选目标,黑店老板专挑落单的、带着钱财的客商。杀猪盘骗子呢,专门在婚恋网站、社交平台找那些情感空虚、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单身男女。都是精准定位“肥羊”。 建立信任,黑店老板靠的是笑脸和热酒。杀猪盘靠的是“爱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等你沉浸其中,放松警惕,这“蒙汗药”就算下到位了。 图穷匕见,蒋七一倒,银子就没了,命也没了。网恋对象一开口让你投钱,你的钱包也就悬了。很多人被骗后,精神崩溃,走上绝路的,新闻里还少吗? 根据国家反诈中心在2024年底发布的数据,全年电信网络诈骗立案数量虽然出现拐点,但涉案金额依旧触目惊心,人均损失金额不降反升,特别是针对高净值人群和情感空虚人群的精准诈骗,成功率极高。骗子们甚至用上了AI换脸、语音合成,让你防不胜防。 这不就是光绪年间黑店的2.0升级版吗?当年的蒋七,面对的是一个具体的、有形的店;而今天的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匿名的、数字化的“屠宰场”。 蒋七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本本分分做小买卖的生意人。他不懂什么资本运作,也不懂什么权谋之术,他只知道把猪从A地运到B地,就能养家糊口。他代表的,是千千万万个在时代浪潮里,努力扑腾着活下去的普通人。 这样的人,最容易成为被捕猎的对象。为什么? 因为他们最大的资本,就是自己辛苦攒下的那点钱。他们不像大商人,有镖局保护,有会馆接应。 在清末,徽商可以说是当时最成功的商业团体了。他们之所以能“纵横四海”,靠的不仅仅是吃苦耐劳,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整套“信用网络”和“信息网络”。哪里路不太平,哪里有黑店,哪个客户信誉不好,大家都会互相通气。 但蒋七,一个贩猪的,很可能游离在这个核心网络之外。他就像一个独行侠,所有的风险,只能自己扛。当那个胖老板对他笑脸相迎时,他没有渠道去验证这家店是好是坏。 蒋七的故事,最后还有一个让人唏嘘的结尾。据说,是后来有个外地戏班子也住进了这家店,班主比较警觉,发现了破绽,这才报官,将黑店夫妻抓获。官府在店家的后院里,挖出了累累白骨。 这个结局,带有一丝侥幸。如果没遇到这个警觉的戏班主呢?蒋七的失踪,可能就成了一桩永远的悬案,他的家人,或许到死都在盼着他回家。 历史是一面镜子。蒋七的故事,照见的不仅仅是晚清的混乱与黑暗,更照见了人性中永恒的贪婪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