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昌永站在客厅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窗框。 这位舞台上挥洒自如的歌唱家，此刻正为如何向妻子开口而踌躇。母亲独居四川老家的画面与上海繁华的夜景在他脑海中交替浮现。 他想起上周回老家时，母亲糖尿病又加重了，床头柜上摆着各种药瓶，却还笑着对他说“没事”。转身走向书房时，他瞥见墙上那张1997年“多明戈世界歌剧大赛”的获奖照片。 那时他穿着借来的西装，站在国际舞台上，手心全是汗。若不是母亲当年坚持让他报考上海音乐学院，若不是妻子在他最困顿时默默支持，哪有今天的亚洲第一男中音？ 记忆突然跳回大学时代：那个总在他琴房门口放水果的姑娘王嘉，明明出身音乐世家却从不炫耀，总说“你唱得比我父亲带的研究生还好”。 晚饭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提起母亲的事。话还没说完，妻子已经放下手中的乐谱笑了：“上个月我就联系了瑞金医院的内分泌科，连饮食清单都准备好了。” 见廖昌永愣着，她走到阳台推开一扇纱窗：“你看，这块地方给妈种点小葱辣椒够不够？她上次说城里菜没味儿。”这个总被廖昌永称为“生活导师”的女子确实早有准备。 她不仅查透了糖尿病护理知识，连老人可能无聊的问题都想到了。特意托人从四川捎来几包菜籽，还说“妈要是想邻居了，咱们就周末开车带她去郊县赶集”。 廖昌永忽然想起当年参加国际比赛前，妻子也是这样默默帮他处理好所有签证手续，等他发现时连演出服都熨好了挂在衣柜里。 如今母亲来沪已半年，竟比在老家时还精神几分。每天清早跟着小区老人打太极，下午在阳台侍弄她的“小菜园”，晚上还能用刚学的上海话和儿媳讨论电视剧情。 有次廖昌永演出归来，看见母亲正教王嘉腌泡菜，两个女人笑得前仰后合，阳光洒在铺满辣椒的坛子上，空气里都是花椒的香气。 某次接受采访时，廖昌永提到这件事。记者问“您认为什么是成功的人生”，他指着休息室里妻子和母亲的合影答：“大概就是爱你的人始终懂你未说出口的心事。” 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下午——四川农家院里，少年对着破旧录音机练声时，母亲悄悄往他书包里塞了两个煮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