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还没亮，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拼命摆动，却怎么也刷不干净。34岁的刑海阳握紧方向盘，盯着前方模糊的路面，心里盘算着这趟跑完，车贷就只剩最后几个月了。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强撑着精神，继续踩下油门。

几个小时后，他的卡车侧翻在云南某段高速公路上，驾驶室扭曲变形，现场一片狼藉。

这位在卡友圈里小有名气的“海阳哥”，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个暴雨倾盆的清晨。

“杭广线”上的拼命三郎

刑海阳是江苏徐州沛县人，2022年8月，他咬牙贷款买了一辆斯堪尼亚650S，落地价接近150万。在卡车司机圈里，这辆车算得上“豪车”，但高昂的车贷也意味着他必须比其他人更拼命。

他的主要路线是“杭广线”——从杭州到广州，偶尔也会跑云南、四川等地的长途。这些地方的高速公路弯多坡陡，尤其是云南的山路，窄得让人心惊胆战。老司机们跑这种路都会格外小心，可海阳哥没得选，他得赶时间，得多拉几趟活，得早点把贷款还清。

他经常在短视频平台分享自己的跑车日常，镜头里的他笑容憨厚，偶尔抱怨几句油价太高、运费太低，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乐呵呵地记录路上的风景。卡友们喜欢他，因为他真实、不装，就像身边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老大哥。

那个雨夜的最后抉择

5月11日凌晨，刑海阳的车停在晴隆服务区加油站。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几个同行的卡友商量着：“雨太大了，等小点再走吧。”可海阳哥看了看时间，摇摇头：“再耽搁，货主该催了。”

凌晨三点多，他发动车子，驶入漆黑的雨夜。

卡友们都知道，凌晨四点到五点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人在这时候反应迟钝，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而海阳哥出事的时间，恰好是五点多。

有卡友后来回忆：“他要是再等两个小时，等天亮了再走，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可现实没有“如果”。

“爆胎”还是“疲劳”？

事故现场的照片让人揪心——红色车头的大货车侧翻在路边，驾驶室被挤压得不成样子，车上的货物散落一地。

有卡友推测，可能是爆胎导致车辆失控。但在暴雨天，高速行驶的卡车一旦爆胎，司机很难稳住方向。再加上疲劳驾驶，反应速度下降，悲剧往往就在一瞬间发生。

更让人心酸的是，这辆斯堪尼亚的车贷只剩最后几个月就能还清了。海阳哥生前曾在视频里笑着说：“等还完贷款，日子就能轻松点了。”

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一天。

卡友的无奈：拿命换钱，还是拿钱换命？

卡车司机这一行，挣的都是辛苦钱。

油价涨了，运费却越来越低；高速公路收费高，可为了赶时间，又不得不跑；熬夜开车是常态，可一旦出事，轻则赔钱，重则搭上性命。

海阳哥家里有两个年幼的儿子，还有老人要养。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很多卡友都说：“我们这行，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开车。”可问题是，当一个人肩上扛着一家老小的生计时，他根本没资格说“不”。

雨还在下，高速路上的血迹很快被冲刷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对于海阳哥的家人来说，天塌了。

他的短视频账号下，卡友们纷纷留言：“兄弟，一路走好。”“下辈子别开卡车了，太苦了。”

而现实里，仍有无数个“海阳哥”握着方向盘，在暴雨里、在黑夜里、在疲惫中，继续向前。

他们不是不知道危险，只是生活，没给他们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