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不通的婚姻围城
"把盐递给我。"林默盯着锅里的青菜,头也不回地说。
餐桌上传来"啪"的一声响,一罐盐被推到她手边,瓶盖上的油渍已经凝固成淡黄色。她突然想起上周闺蜜发来的旅行照片——地中海餐厅里,她丈夫正俯身为她系餐巾。
这是林默和赵明结婚的第七年。此刻她站在灶台前,耳朵里灌满抽油烟机的轰鸣,鼻腔充斥着焦糊的菜味。背后传来丈夫刷短视频的笑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的神经。
"菜咸了。"赵明夹了一筷子,眉头皱成"川"字。
林默的筷子停在半空。她看着丈夫蠕动的嘴唇,突然发现已经记不清上次认真听他说话是什么时候。那些话语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明明近在咫尺,却总是模糊不清。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赵明提高了音量。
"嗯。"林默机械地扒着饭粒,舌尖尝不出任何味道。这道红烧排骨她做了五年,调料配比早就刻进肌肉记忆,可最近三个月,赵明总说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洗碗时,林默的手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她下意识"嘶"了一声,客厅里的电视声正好切换到广告时间。赵明的背影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沉浸在手机游戏里。血珠渗出来,在洗洁精泡沫里晕开成淡粉色。
卧室的灯在十点准时熄灭。林默侧卧着,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鼾声。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床头柜的相框上——毕业旅行时他们在洱海边的合影,赵明的手自然地搭在她肩头。现在他们睡在一张两米的床上,中间却像隔着整个洱海。
第二天晨会上,林默走神了。市场总监的PPT翻到第八页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数赵明昨晚翻身了几次。七次,比前天少两次。这个发现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午休时她鬼使神差地去了医院。耳鼻喉科的老医生听完描述,推了推眼镜:"生理听觉没问题,建议去看看心理科。"
心理诊室的沙盘前,林默摆了两个小人偶。穿着婚纱的新娘人偶脚下,她埋了颗玻璃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医生问。
"三年前他第一次忘记结婚纪念日。"林默的指甲陷进掌心,"那天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他加班到十一点。"
回家的地铁上,林默看见对面坐着一对年轻情侣。女孩正把耳机塞进男孩耳朵,两人突然同时笑起来,眼角挤出相似的弧度。林默别过头,车窗倒影里她的嘴角下垂得像把生锈的镰刀。
推开门时,赵明破天荒地在厨房。"单位发了芒果。"他指了指料理台,"你最爱吃的。"
林默看着那堆青黄色的果实,突然想起上周过敏时手臂起的红疹。赵明永远记不住她对芒果过敏,就像记不住她喝咖啡要加双份奶。
夜里暴雨突至。雷声炸响时,林默条件反射地往身边缩了缩——这是恋爱时养成的习惯。但赵明只是翻了个身,把被子卷走大半。雨声渐密,她数着天花板上的水渍,想起医生说这叫"情感性感官退化"。
周末的同学聚会上,林默注意到老班长总是适时给妻子递纸巾。而赵明正滔滔不绝讲着公司趣闻,完全没发现她杯里的柠檬水已经见底。当他说到第三个段子时,林默突然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镜子里她的口红已经斑驳。洗手时,隔壁隔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林默看着水流冲走泡沫,想起今早发现的那张酒店发票——赵明说上周三是去加班。
回家路上经过花店,赵明突然停下:"买束花吧?"林默看着他把脸埋进百合花丛深呼吸的样子,突然觉得可笑。他们的卧室里摆着两盆绿萝,已经三个月没开过花了。
钥匙插进锁孔时,对门邻居正好出来倒垃圾。那对退休教师手挽着手,老太太的围巾松了,老先生很自然地帮她重新系好。林默的视线突然模糊,她终于明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是什么——不是不爱了,而是五感正在慢慢关闭,像一扇扇生锈的铁门。
当晚的排骨汤里,林默故意多放了一勺盐。赵明喝第一口就吐了出来:"你想咸死我啊?"林默笑了,这是三个月来她第一次清楚地尝到食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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