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5年3月23日,河南商丘,72岁的赵作海走完了他的一生。他的遗体被安葬在老家的麦田里,墓碑上没有刻下“冤案受害者”几个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被命运反复揉搓的农民,用半生诠释了一个残酷的命题:正义若迟到,人生何以重来?
◆一纸判决,改写半生1999年,河南柘城县赵楼村挖出一具无名尸。村民赵作海,因为与“死者”赵振晌曾有过矛盾,从而成了头号嫌疑人。在刑讯逼供这种恶劣行为之下,他不得已承认了“杀人”,9次有罪供述最终换来了一纸死缓判决。
“木棍敲头、手枪砸头、饿饭、不让睡觉”——这是后来法院判决书中记录的审讯手段,赵作海的妻子带着孩子改嫁,两个儿子靠亲戚接济度日,9亩薄田成了孩子活命的唯一指望。
11年后,戏剧性的一幕上演了:赵振晌“复活”回到了村。2010年,赵作海终于获得了平反,并且带着65万元的国家赔偿走出了监狱。可这65万,到底是一种救赎呢,还是另一场悲剧的起始点?
◆65万赔偿:救赎还是新困局?出狱之后的赵作海,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样。他迫切需要重新建立生活,却不知道如何打理这笔“巨额钱财”。为此当地政府给他重建了祖宅,还新建了房屋,不过平静的生活仅仅维持了半年时间,便渐渐发生了变化。
传销骗局;民间投资;旅社亏损……在这五年期间,65万被挥霍得一干二净。他曾经花费17.5万在宁夏购置“保健品”,而且因为投资赔掉了20余万元,最终就连扫大街的环卫工工作都给弄丢了。邻居回忆道,晚年的他常常骑着三轮车在街头游荡,肚子稍微有些肿大,步履显得有些踉跄,“就好像一棵被风刮歪的老树”。
有人讥讽他“蠢”,但真相却更为残酷:一个被时代所抛弃的农民,究竟该如何去对抗那资本的镰刀?65万的赔偿金,看似十分丰厚,不过却没有人教导他如何理财,更没有人为他修补那被碾碎的人生认知。
◆追责与反思:5名警察获刑,能抵11年光阴吗?
案件平反之后,5名警察由于刑讯逼供而被判刑。这其实是司法进步的一种标志,不过说真的,赵作海的遭遇仍然如同一记耳光:那迟到的正义,竟然终究无法填平命运的裂缝。
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将此案列为“精神损害赔偿第一案”;与此同时强调“长期冤狱导致精神损害产生严重后果”。实际上赵作海在晚年依靠抄水表以及整理会议室来维持生活,他每月的工资为1200元,并且就连治病的钱都显得有些不够用。
国家赔偿并非仅仅是终点,而是社会修复的起点。不过在实际当中,许多“赵作海们”获得钱款之后,依旧被抛入了命运的孤岛上。他们所需的不单是钱财,而且还有一套兜底机制——在心理上给予疏导,在就业方面予以帮扶,在防骗方面进行教育……这些“隐形赔偿”,才是真正能够起到救赎作用的举动。
◆赵作海之死:追问与觉醒
赵作海离世后,有人针对他的一生进行了总结:“前半生遭受冤狱带来的重大创伤,;而后半生则受到资本的层层盘剥。”其实这样的总结确实显得有些过于冰冷了。
他的故事,将司法体系的旧伤撕开——刑讯逼供为何屡屡禁而不绝?证据不足的案件为何这般草率定罪?而且更值得去追问的是,国家赔偿制度能不能从“仅仅给钱了事”转变成“进行系统性修复”?
2020年,“国家赔偿法”已然实施25年,赵作海案作为经典案例,被载入到了历史之中。而且实际上如果制度只是停留在“写进历史”这一状态,却无法切实地“映照现实”,那么像这般的悲剧或许仍会再度发生。
◆写在最后:当麦子长成墓碑
赵作海坟头的麦子又绿了。
仿佛听见他在默默诉说:“地里的苗,你踩折了还能活,人这一辈子要是折了,就只剩下一把骨头渣子了。”如今他的骨头渣子埋进黄土,麦苗却年复一年挺直腰杆。墓碑不会说话,但土地记得所有碾压的痕迹。下一个春天来临前,我们还要让多少麦苗,长成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