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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破碎感男主,身体不好且抑郁,有很多哭唧唧被女主哄的剧情,雷萌自见!
男主虐身/破镜重圆/恋爱脑小狼狗/病娇/He/sc/
傲娇腹黑破碎男顶流vs真诚温柔小太阳素人
1
赵宥慈第一次跟着保姆妈妈来到陈家,女主人指了指窗台旁那个孤单的小影子:
“慈慈,他只是看上去冷漠,但人不坏的……就当阿姨求你,陪陪他好吗?别的小孩都不跟他玩。”
陈楚年,病秧子一个,学校里都传他妈妈是小三,他是爸爸不要的野种。
她怯怯看过去,刚好迎来少年阴郁又试探的视线。
后来,他家里出事,隔了几天不见,就消瘦憔悴得让人心疼。也是他拽住她的手,可怜巴巴道:
“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求你了,陪陪我,好不好?”
赵宥慈心疼地点头同意,身后的少年哭泣的脸上却悄悄勾起笑。
2
陈楚年离不开赵宥慈,人尽皆知。
他为她拒绝万贯家财,和所有人决裂,却换来他们穷困潦倒,穷途末路之时,她不告而别,一去五年。
陈家人至今记得,病床上奄奄一息陈楚年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小慈呢?”
平日倔强沉默的少年那天哭的昏天黑地,几个人都拦不住要寻死觅活把赵慈找回来,直到电话那头传来:
“楚年,不要让我再愧疚了,放过我吧。”
电话挂断的忙音很快消散,少年也再无声响。
3
五年后,二人意外重逢。
他追出来,车身急急堵在她身前,问她为什么要出现。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垃圾么?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手丢了?”
她落荒而逃,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可后来,也是他拽住她的袖子:
“我又没说不借。”
多少人捧在心尖的顶流,却在她面前眼尾潮红,声音发颤:
“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五年,你就一点都没后悔过吗?”
4
分手之后,陈楚年实现了二人曾经的音乐梦想,站在台上熠熠闪光,赵宥慈发自内心的开心,越发觉得当初分手是正确的决定。
他过的很好就够了,哪怕身边不再有她。
直到一张重度抑郁的病情诊断落到面前。
他藏在袖子下血淋淋的伤疤,抽屉里数不清的药,还有那么多张飞往她城市的机票。
“赵宥慈,我好恨你。”
“我想你了,回来吧。”
她后悔了,她错了。原来她这样自以为是,原来他受伤这么深。
*
小剧场
“……唔,够了,歇一歇。”
赵宥慈求饶地推开陈楚年,见他一脸委屈不满,她又安慰地亲亲他: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楚年没有说话,只是报复地把她的食指含进口中,轻轻用齿尖啃咬。
他声音闷闷的:“赵宥慈……我好恨你。”
“……我们和好?”
“和好……可以。”
“那你原谅我了?”
他们依偎在一起,彼此的汗液绵绵黏黏腻腻粘在对方身上,陈楚年眼角还带着动情的嫣红。
“这辈子都不可能。”
赵宥慈一边挑逗他,一边委屈巴巴讲述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云云,希望他能够体谅她,不再计较。
半晌,陈楚年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接着晕开一片潮湿,他恨恨的声音传来:
“那我呢?”
“赵宥慈,你还是一样自私,你……想过我吗?”
他用牙齿狠狠堵住她的唇,像是报复一样吻上去,他的吻莽撞又急促,像是质问她是否知道被她抛下的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曾经为她找过无数个不告而别的借口,可唯独是她心甘情愿地离他而去,他无可奈何。
*排雷:
1,男主真病弱,腿疾胃病,前期双腿无法行走,后期在女主帮助下会好。
2,救赎向,女宠男,但男主值得。
3,人设:表面冷峻实际粘人缺爱小病娇VS表面甜妹实则疯狂挑逗小野猫。

试读:
·
王漾是陈楚年原本的助理,他给赵宥慈介绍了大概的工作,赵宥慈有些懵——
她似乎除了照顾陈楚年起居,跟着他跑来跑去之外,好像什么也不用做?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我,对了,记得再过十分钟叫醒他吃药。”
“药?他怎么了?”她下意识问。
“小毛病,你提醒他,他自己知道怎么吃。”
“好。”他从小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
“他昨晚……去医院了吗?”
她终于问出口。
“是,但是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是徐哥带他去的。”
“对了,他睡眠很不好,有时候会几天不睡觉,既然你住这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督促一下他。”
小王走后,赵宥慈五味杂陈地走到陈楚年房间门口,门虚掩着,赵宥慈透过门缝往里看,他的床很大,两头都抵住墙,像是很害怕掉下去一样。
陈设也很简单,和小时候一样,有洁癖,房间几乎没有任何杂物。
他从小睡眠不好,但现在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怕耽误他吃药的时间,赵宥慈推门走进去。
陈楚年鞋都没脱,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脚悬空在外面。被子被扯过一个角,紧紧把自己裹起来,又把被角攥在怀里,一副防御的姿势。
赵宥慈没有立刻叫他,忍不住低下头,看着他毛茸茸的头,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坚硬城墙在见到他这副脆弱模样后瞬间溃不成军。
陈楚年眉头蹙起,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湿淋淋的汗水在光亮下映射着光泽。鸦羽一般的长睫覆盖在脸上,微微抖动着。
楚年,你在害怕什么呢?
明明睡着了那么乖,为什么偏偏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楚年,你这些年过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是失眠呢?
她伸出手,替他拨了拨额前的湿发。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心里似乎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豁然炸开,原来距离上一次这样,已经五年了吗?
他依旧没有反应,她便贪婪地看着他,直到颤抖压抑的声音传来,她手猛地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赵宥慈……你在干什么?”
身下人蓦地睁开眼,竟然已经双眼通红。
他……醒着的吗?
她无措地把双手背到身后,一步步往后退。
陈楚年猛地坐起来,执拗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
“你在干什么?”
她躲不过,低下头,喃喃:
“对不起,我看你头发黏在脑门上,怕你不舒服……”她又连忙补充:
“是小王让我来叫你的,你别误会,他让我叫你吃药。”
他双眼轻颤,怔怔挪开眼,低声冷笑:“碰我一下让你这么恶心?恨不得退出去?”
“我没有……你快吃药,别耽误了时候。”
他站起身,似乎因为动作太快,有些晕眩,赵宥慈慌忙上前想要扶他,但他已经扶着墙壁站稳。
她下意识的举动却落进他眼里。
她迅速收回手,心虚地偷偷看他,只见他眯着眼,神色晦暗不明。
“你小心点,我现在是你的助理,你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了责。”
她试图找补,“助理”二字,咬的格外重。
陈楚年压下眉头,淡淡哼了一声。
下一秒,身前的影子低下去,他半蹲着,垂眼端详着她的脚踝,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皮肤上。
下意识后退一步。
完了,这下又惹到他了。
“别动。”
赵宥慈蜷了蜷手指,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陈楚年腾空抱起,整个人猛地失重,慌忙之间,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
陈楚年顿了顿脚步,哑声道:“怎么不擦药?”
一边说,一边稳稳抱着她向下走。
赵宥慈心里直跳,默不作声把手松开,与他皮肤接触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一般滚烫。
一路走到楼下,他把她扔到沙发上,接着指了指药,讥讽道:
“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赶紧把伤养好,别耽误我的工作,明白?”
她眨了眨眼,心里酸涩,听话地拿过药涂在脚踝上,不忘又提醒他:“你快吃药,不然就是我的失职。”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站在她身前,和从前一样近,而如今彼此字字句句皆是嫌隙,仿佛生怕对方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陈楚年偏过头默了片刻,走到柜子边把药吃下。没有管她,自顾自地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赵宥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余光打量着他。他窝在椅子里,皱眉看着什么,笔记本电脑泛出的白光打在他脸上,眼下乌青明显。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他一直没有歇息过,细长的手指撑着眉骨,很困倦的样子。
赵宥慈坐不住了,轻声站起来,刚一动作,陈楚年就看过来,她抢先开口:
“没事!别管我,我就是腿有点麻,你忙你忙!”
他眨了眨眼,又抬起手看了看表,问:“想吃什么?”
“没事!我不饿的!对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她既然当了助理,哪怕只有一个月,也要为老板排忧解难。
陈楚年神色恍惚,半晌,有些不自然地说:
“你坐过来。”
赵宥慈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双手放在膝上,乖巧地冲他笑了笑。
陈楚年看着她灵动的表情,愣了愣,又错开视线。
“然后呢?”
她笑着问。
夕阳西下,斜斜的光晕流淌在地上,剩下的浓重阴影覆盖着屋子,陈楚年的睫毛长长的,影子在脸上晃来晃去,赵宥慈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赵宥慈没有应声,装成一幅没听到的模样。
她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小时候写作业看书,大了写歌作曲,他习惯叫她坐在他旁边,每过一会,抬头看看她。起初是因为他不喜欢她干和他无关的事,后来则是成了习惯。
她也习惯了这样,后来分手后,一个人在国外读书,学习的时候,总是会在放空的时候忍不住看向周围的椅子,似乎期待着看到什么人似的。
习惯总在挑逗早已经熄灭的情绪。
可现在早已不是缅怀的时候了。
她静静看着他工作,她听说过陈楚年现在已经接管了家里的娱乐公司,不仅是公司的艺人,也是第一把手,难怪这么忙呢,也不知道他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那时候他们说好一起搞音乐,陈家态度很坚决,处处拦路,希望陈楚年专心接管公司。他们分手之后,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奶奶同意他走上这条路的,现在他不仅实现了音乐梦想,也不像当年一样处处被家里压制了。
“一边当艺人一边还要管理公司一定很忙很累吧?”
赵宥慈见他开始收尾,问了一句。
“赵宥慈,现在没人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了。”
他盯住她的眼睛,眸色沉沉。
过了一会,司机来接他们去吃晚饭。
车子行驶地很平稳,没一会,赵宥慈就开始觉得昏昏沉沉,最后一丝意志强撑着看了陈楚年一眼,只见他用一只手支着头,似乎假寐的样子,接着,她便忍不住睡了过去。
一旁,陈楚年蓦地睁开眼,斜斜看过去,只见赵宥慈窝在窗边,头沉甸甸地摇来摇去。
他忽然有些生气,睡着了?心可真大,和他第一次吃饭,她就这么不在意?
女孩的头像是不倒翁,几次差点撞到玻璃上,但依旧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小小的身体抱着自己,安静地缩在角落。
陈楚年冷冷哼了一声,脸色阴郁,身体却靠了过去,小心扶起她的头,把手垫在车窗上让她靠着。又拿了一床小毯子细心盖上。
“陈叔,麻烦空调调高一些,慢点开。”
他冷着脸轻声开口。
司机照做,心里惊奇,头一次见陈楚年对别人这样上心,但没敢出声。
等到了地方,下车之前,他先整理好仪容,又把毯子收起来,自己率先下了车,才让司机把赵宥慈叫醒。
赵宥慈迷蒙睁开睡眼,慌忙抬头,只见陈楚年立身站在车外,见她看过来,皱了皱眉转身向外走。
她瘪了瘪嘴,连忙快步跟上。
这家山庄开在郊外群山之间,微风拂过,林子里树叶沙沙作响,房檐重重叠叠,颇有古代园林一般的意趣。
她总觉得这里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
左顾右盼着,前面大步流星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她一个没刹住车,一头撞在对方背上,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陈楚年已经闷哼一声,转过身低声凶她:
“你是故意的。”
她有口难辨:“我没有,只有你这么记仇,我才不会这样。”
看她慌不择言,终于不再客客气气的,陈楚年眉头下压,轻笑: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我不该记仇吗?”
她哑然,对面却已经款款前行,问她:“还记得这里吗?”
赵宥慈无奈摇头:“你别生气,但我真的觉得很熟悉...”
“你闻。”
她吸吸鼻子,一股辛辣的牛油味窜进鼻腔,惊喜道:“是...张记火锅!原来H市也有了?”
陈楚年领她进了包厢,一双眼睛淡淡追随着她,手指微微蜷了蜷:“待会尝尝,还是不是老味道。”
她忽然安静下来,鼻头有些酸。
老味道。
那是他们还在许安娜的宅子里的日子,南方的淮城。
赵宥慈喜欢吃辣,每次吃到好吃的,嘴巴鼓鼓囊囊的,陈楚年就会嫌弃地掐掐她的腮帮子。
他吃不了辣,一吃胃就不舒服,但却格外喜欢看她吃。后来他在淮城找到一家张记火锅,是专门接待富人的,很少有人知道。
赵宥慈第一次被带过去,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后来陈小少爷总是用此为诱惑哄骗赵宥慈做这做那,陪他弹琴啦,给他念书啦云云。
如果还是在淮城,如果后来没有去京市,一切该多好。
火锅端上来,张记特制的蘸水也放上来,服务员笑道:“陈先生,按照您以前的要求来的。”
赵宥慈吸了吸鼻子,突然愣住。
张记的蘸水其实她不太喜欢,每次去都是按照自己和陈楚年研究出的秘密配方自己调,可是眼前端上来的这一份,正正就是他们最熟悉的搭配。
“看来……不用再自己动手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突然有些愧疚,这感觉像是她背弃的约定,却一直被他遵守。
赵宥慈吃得酣畅淋漓,还是她最爱的老味道,这些年吃辣的能力略微下降,她悄悄看着陈楚年,他竟然也面色淡然地吃了不少,他不怕胃疼了?
回程的车上,二人依旧一路无言,陈楚年靠在车窗上,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单薄的肩膀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她怎么觉得,自从吃完火锅之后他就不太正常?
等回到家,已经很晚,陈楚年没和她说话就一头扎进了房间。
赵宥慈不敢贸然发问,又给小王发消息确认了他晚上还需要吃一次药。纠结许久,她还是再次走到陈楚年房间外,这一次,房门被锁住,她推不开,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动静。
她心里突然有一些慌,敲门声重了一些,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连忙给小王打了电话,小王又给陈楚年打了电话,没有人接听。
“赵小姐,你去一楼储物柜左边第二排第三个里面找钥匙,我估计应该是身体不舒服。”
她连忙照做,今晚他吃了不少,还喝了一点酒,都怪她大意,以为他这些年身体好了不少。
越想越自责,明明他回来时就不太对劲,她却没有发现。
之所以她是助理的合适人选,不仅因为她懂乐理,大概是因为她曾经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可是她呢?明明他今晚特地为她准备了最爱吃的,可是她却这样自大,逃避他的责任。
赵宥慈找到钥匙,打开门,头探进去。
陈楚年蜷缩在床上墙边的一个小小角落,被子裹的紧紧的,连头只漏出一半。
赵宥慈冲到床边,只能爬上床才能凑过去,只见他脸色惨白,额头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浑身轻微地抖动着,长长的睫毛柔顺潮湿,纤细的五官痛苦地揉成一团。
赵宥慈的心被狠狠攒紧,什么界限距离都顾不得,只有对他的担心。
她先是推了推他,又拍了拍他,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眼圈一红,低下头,双手捧住他滚烫汗湿的脸颊,轻声唤他名字:
“楚年……楚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陈楚年皱着眉头,眼睫颤动,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在看到她的瞬间,鼻翼痛苦地缩了缩。
他似乎有些迷糊,冰凉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攥紧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回来了,你来看我了……”
他语气呜咽:
“……为什么才来?”
他的手抓的很紧,似乎像是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样,赵宥慈任由他抓着,拍了拍他滚烫的脸颊,心里揪成一团,轻声问:
“楚年……你哪里不舒服?”
他不答话,眼尾潮红,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轻颤,又问:
“你回来了?你又要走吗?”
赵宥慈哑然,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避开他执着的视线,慌忙开口:
“你得吃药,我去帮你拿药。”
她刚刚要起身,突然被狠狠一拉,不知他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赵宥慈被拽回来,摔到他身上。
鼻尖蹭着他滚动的喉结,滚烫灼热,他的呼吸错乱,让她一瞬间失神。
她想挣扎起身,一双手臂牢牢地禁锢住她:
“不许走。”
他一字一顿。
“我不会再放手了。”
陈楚年蹙着眉,毫无血色的下唇被上齿咬住,眸子里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她莫名心慌,依旧推开他:
“你喝多了,我去给你拿药。”
他紧紧抱着她,她拼命挣扎,两人僵持不下,最终,他似乎被她刺痛一般,环抱她腰的手颓然泄力,头像是绝望一般往旁边一靠,双目微微睁着,一滴泪水沿着鼻尖滑落下来,任由她从他怀里爬起来。
赵宥慈突然心里空落落的,见他这幅样子,突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罪恶感:“你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陈楚年不作声,侧身锁进被子里,双手猛地插进肚子,蜷缩着身子,喉中溢出阵阵轻哼。
赵宥慈犹豫着停下动作,又问:“是不是因为吃太辣?我给你找点止疼药?”
他再次伸出手,却是虚虚拢住,眼睫湿润,声音虚弱如同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分不清他是否意识清醒。
“好疼……给我揉揉……”
“像以前那样……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音调越来越高,神色也从最初的迷蒙变成赤裸裸地观察和幽怨,赵宥慈的手腕被他快掐碎,他一会露出一副受伤求怜的模样,一会又似乎快要恨死她恨不得把她吃掉。
“楚年……你松手……”
他依旧顽固地盯着她。
“松手!”
她被掐的手腕发红,语调陡然升高。
陈楚年双眼瑟缩地眨了眨,似乎被她刺痛,别开眼,手中力道猛地收了,摆出一副被抛弃的小孩模样,又试图继续试探:
“我说我疼……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没用了吗?”
以前...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五年了,五年并没有让他们曾经的伤痕随着时间愈合,反而他们早已渐行渐远。
她就算再迟钝,再欺骗自己,也看出了陈楚年的偏执,可她做不到装作从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做不到假装他们之间没有隔着那么多阻碍,更做不到忽视他眼里夹杂的恨和不甘。
面对这样的陈楚年,她的反应——竟然是无措。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既然当初已经作出的决定,就应该坚定不是吗?
她眨了眨眼,声音发颤却坚定:
“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助理帮你,我会留下一个月。但,仅此而已。”
赵宥慈决然甩开手,冲下楼,不管背后传来的倒地声,等她拿了止痛药再上来,只见陈楚年躺在地板上,衣服汗湿,黏在身上,痛苦地挣扎着站起来。
她保持着距离,把药递给他。
他抬头,哀怨地看着她,眸子里似乎烧着一把熊熊烈火,半晌,突然挥手,一掌打翻赵宥慈手中的水,啪的一声,玻璃杯碎裂,他一手指着门外,冷声道: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她愣住,不知该做什么,想劝他快点吃药的话堵在喉咙。
“听不懂吗?”
心里猛地一酸,索性转身而出,跑回卧室,一头扎进床里。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明明是他莫名其妙,明明她好心照顾他关心他,明明他们早就分手,他甚至有了女朋友。
他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仿佛她应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
也怪她,明明清楚应该永远老死不相往来的不是吗?明明她了解他的性子的不是吗?偏偏还是心怀侥幸,偏偏还要安慰自己可以化解仇恨做朋友,偏偏还痴心妄想可以做一些弥补他。
赵宥慈,你真的清醒点,好吗?
她抬眼,视线一颤,房间柜子里静静放着一个保险柜。
半晌,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走过去,把手机放进柜子里。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往事又在翻涌。
他依赖她,比依赖世界上任何事物更甚。
他们十五岁时,一个平平无奇地清晨,陈楚年头一次自愿离开赵宥慈,少年面上是隐约地开心:
“我爸爸今天要带我出去玩,不能和你去上学了。”
陈楚年的父亲陈晓尘,是国内娱乐业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京市内环四合院里住着的真真正正的贵人。
从前陈楚年还呆在贵族学校时,就常常被人调侃他妈妈是小三,他是陈晓尘不要的私生子。
富人的小孩们早就见怪不怪这些龌龊事,但陈楚年身体不好,偏偏别的方面样样出众,不久就成为众矢之的,偏偏心气高,受了不少冷眼和折磨。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陈晓尘早已有门当户对的妻子,与妻子更有一女,陈楚年是他和许安娜曾经春风一度没处理干净的遗留物。
幸好他是个男孩。
陈晓尘唯一的儿子。
陈家老宅那边顾及正室夫人的脸面,没有接回他,却在种种方面都当未来接班人培养着。给他请最好的私教老师,吃穿用度都是那边负责,许安娜不过是陈家每月给点微薄生活费的摆设,陈楚年却是备受关注。
他脾气倔,许安娜早有领教,陈老夫人却不肯相信。当初陈楚年闹着转学,许安娜瞒着陈家老宅生米煮成熟饭,陈老太太生了好一阵子气。
赵宥慈看着陈楚年故作冷淡的神情,却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甜甜笑了笑:
“那我可得一个人了,楚年,真羡慕你,早点回来!”
可这一去,再回来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原来那天并不是陈晓尘久违的带儿子出去玩。
陈楚年连同父亲双双被绑架,仇家在生意上被逼到穷途末路,报复起来毫不手软,三天后,陈家找到人,只剩下陈晓尘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一旁面无表情脸色惨白的陈楚年。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大约猜到了一二。
陈晓尘去的早,陈楚年成了陈家唯一留下的血脉,陈老太太把他留在了京城,害怕再生事端,看管得很严,连回淮城一次都不准。
老太太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峥嵘一生,不相信铁血手腕拿不下这个倔孙子。
陈楚年到了京市,整日不吃不喝威胁要见赵宥慈,起初老太太放话晾他十天半个月自然乖了,把人关进陈家大院的祠堂,让他整日对着列祖列宗,以及他刚进去的父亲思过。
又过了一个月,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不吃不喝几次进医院,老太太这才相信这孙子当真是倔脾气。
于是一辆车开到淮城,接走了赵宥慈。
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去京市,愿不愿意离开张桐花,人人都说这是天大的福气,接进京城四合院里,金子堆里的地方,从此被当小姐养着。
赵宥慈再见陈楚年,他瘦的皮包骨头,双眼凹陷而呆滞,见到她的瞬间,眼睫颤了颤,却是没有任何情绪。
陈家小姐,也是陈楚年同父异母的姐姐陈楚娴朝他晃了晃手:“楚年,你瞧,你心心念念的宥慈来了。”
赵宥慈见他变成了这模样,虽然不想来到这个地方,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了,她舍不得他一人在这里受折磨,蹲下身,摸了摸他的手,在碰到他的瞬间,少年的手猛地缩回,整个人吓得抽搐起来,望向她的眼睛只有惊惧和惶恐。
“行了,人也见到了,先好好配合治疗。”
陈老太太挥了挥手,让赵宥慈先去安顿,佣人推走了陈楚年,他努力回过头,表情狰狞,嗓子沙哑得发不出声音。赵宥慈看出他的口型:
救救我。
那段日子赵宥慈过得特别沮丧。
一是好不容易见到陈楚年,他却整天住在病房,清醒的时候没多少,二是她在这里本就是人人不待见,陈楚年不能护着她,她更是每天如履薄冰。虽然她心里清楚,她毕竟和这里的少爷小姐不同,但遭人冷眼的时候还是会不舒服。
来这里的第七天,赵宥慈突然很想家,很想回到淮城,一个人坐在窗台上偷偷抹眼泪。
身边突然伸出一只瘦弱的手,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巾。
她缓缓抬眼看去,陈楚年坐在轮椅上,眼睛红红的,整个人被宽大的毛衣围起来,嘴唇轻颤,问她:
“你不想来陪我,是吗?”
赵宥慈又惊又喜,想拥抱他,但看他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似乎一捏就碎的模样,却连碰都不敢碰他。
“楚年...你从医院回来了?”
他眨了眨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下来,掉进赵宥慈心里,冰凉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抽噎着说:
“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害怕,我不想一个人,但我好像回不去了,你要回去了?你也不喜欢这里是不是?你要留下……我一个人?”
赵宥慈手忙脚乱替他拭去泪水,抚摸他薄薄的皮肤,那一刻,在京市遥远又冰凉的月光下,她突然觉得在这里他们只有彼此了,忍不住想要向他靠近。
“楚年,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一起待在这里,好不好?”
少年扑进她怀里,骨头硌得赵宥慈生疼,她抚摸着他嶙峋的脊背,感觉他快要把她摁进怀里,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说:
“小慈,我只有你了,你不许离开我。”
赵宥慈的心快碎了,却没看到,在她的怀里,少年悄悄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