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折发生在2020年9月。随着《脱口秀大会》舞台上“宇宙的尽头是铁岭”爆火,李雪琴的商业价值呈指数级增长。公司业务从内容创作扩张到品牌代言、综艺制作,短短三个月内成立五家子公司,谢田飞兼任其中两家法定代表人。此时的十斤文化估值已破亿,而两位创始人的关系却在利益漩涡中悄然变质。

2021年大年初一的那场冲突成为导火索。据谢田飞描述,双方因股权分配和公司控制权爆发激烈争执,李雪琴当场要求其退出公司。这场决裂背后,是MCN行业典型的“人合性”危机——当核心IP价值远超资本投入时,早期合伙人的股权架构往往无法匹配新的利益格局。正如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马识博分析:“头部网红公司普遍存在轻资产、高估值特性,传统清算程序难以适用。创业初期依赖代持、口头协议等非规范安排,后期极易引发控制权争夺”。
1100万清算款背后的“财务迷宫”三年后的庭审现场,李雪琴方提交的《清算报告》显示,北京十斤文化剩余资产分配金额为1100余万元。根据协议,谢田飞应分得330万元,但实际仅收到140万元。这个看似简单的数字差额,背后是两家子公司令人咋舌的财务操作:
1. 车辆交易的“魔幻折价”
子公司A以110万元购入奔驰车,使用13个月后以44万元卖给李雪琴父亲;另一辆26万元购入的车辆,同样在13个月后以13万元卖给其母亲。按市场折旧率计算,这两笔交易至少造成70万元资产流失。更蹊跷的是,两辆车均在过户后注销税务登记,相关交易凭证至今未向谢田飞披露。
2. 资金流向的“黑洞游戏”
子公司B将600万元分61笔转给无关个人,1400万元转入某财务公司账户,后者在收款第四天即注销。值得玩味的是,该财务公司实控人正是李雪琴现合伙人杨凡所控制公司的财务负责人。这种“左手倒右手”的操作,让人不禁联想到MCN行业常见的“体外循环”——通过关联公司转移利润,规避股东分红和税务监管。
这些异常交易直接动摇了清算报告的基础。谢田飞代理律师在庭上指出:“所有子公司利润应合并到母公司,若账务存在问题,1100万剩余资产真实性存疑。”但法院最终以“无法通过本次起诉查询子公司账务”为由驳回请求,要求另案起诉。这种司法程序的局限,恰恰暴露了创业公司财务不透明的制度性风险。
从“代持协议”到“对簿公堂”的法律困局这场纠纷的核心矛盾,在于2020年签订的《股权代持协议》。根据李雪琴工作室声明,谢田飞已于2021年4月正式退出股东身份,此后公司清算程序合法合规。但谢田飞坚称,协议明确约定其享有利润分配权,且退出时未收到完整财务报表。这种认知差异,折射出股权代持的法律风险——当实际控制人通过关联交易转移资产时,代持股东往往陷入举证困境。


更值得关注的是,李雪琴在2021年5月将90%股权转让给母亲贾凤春实控的上海酥年,随后十斤文化于2022年6月注销,上海酥年亦于2023年4月注销。这种“母公司注销-关联公司承接”的操作,被谢田飞指控为“系统性转移资产”。尽管李雪琴方强调程序合法,但这种“公司壳”的连环注销,客观上增加了债权人追溯资产的难度。
MCN行业的“中国式困局”这场纠纷并非孤例。2025年5月,特厨隋卞与其前MCN的竞业限制纠纷同样引发热议。行业观察者指出,短视频行业的爆发式增长,导致MCN普遍存在“野蛮生长”后遗症:
1. 股权架构的“草莽基因”
早期创业依赖人情关系,股权代持、口头协议盛行。李雪琴与谢田飞的合作中,甚至未在公司章程中明确利润分配比例,为后续纠纷埋下隐患。
2. 财务合规的“灯下黑”
十斤文化旗下子公司存在大量关联交易和体外循环,反映出MCN行业普遍的财务监管缺失。谢田飞提到的子公司税务风险提醒,正是这种不合规操作的预警信号。

3. 控制权争夺的“零和博弈”
当核心IP价值飙升,资本方与创始人的控制权矛盾激化。李雪琴在十斤文化注销后,与原投资人另立新公司承接业务,这种“切割式”操作虽符合商业逻辑,却严重损害了早期合伙人利益。
商业现实与法律博弈
法律层面,谢田飞需在三个月内提交子公司账务异常的新证据,否则另案起诉可能面临败诉风险。李雪琴方则以“已依法缴纳税款”回应质疑,并反诉谢田飞侵犯名誉权。这场博弈的终极战场,仍在朝阳区法院的卷宗堆里。
创业合伙人的“生死时速”
正如马识博律师所言:“公众应突破道德审判,让法律事实先于舆论情绪。”而对于创业者来说,在签下第一份股权协议前,请务必记住:真正的伙伴,不是陪你吃苦的人,而是能与你共享蛋糕时守住底线的人。这场持续三年的拉锯战,最终将以何种方式收场?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但那些在创业路上前仆后继的后来者,却能从这场博弈中读到最真实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