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妈妈却翻出一本账本。
她说以后这个家的开销我也要出一半。
爸爸和弟弟都说妈妈干得漂亮。
妈妈掏出收款码，让我付弟弟房间空调钱的一半。
我在他们的注视中转了账。
然后我坐直了笑着对着他们说：
“那以后，我对这个家的付出，你们也都一笔笔算清楚吧。”
可是为什么我同意AA，爸妈却后悔了？
1
就在我要吹蜡烛的时候，妈妈突然在饭桌上掏出账本。
她当着一家人的面对我说：
“既然你已经成年了，我的义务也已经完成了，账本里记录了你这么多年花了家里多少钱。”“以前的就算了，但从今天开始家里的开销你要承担一半。”
爸爸赞扬的点点头，
“不错，你妈提的这意见合情合理，你都长大了在家里肯定不能白吃白住啊！”
七大姑八大姨全都鸦雀无声，看看我爸妈又看看我。
疼我的爷爷气的就要站起来，被我按住了。
坐在我对面的妈妈，微笑着等着我的回答。
这倒不像在吃年夜饭，像是在进行商业会谈，仿佛生养我只是一门生意。
她把账本和一纸协议推给我。
“没问题就签吧，你自己看，这么多年可花了我们不少钱呢。”
我看着桌上的账本一言不发。
爸爸急了，抬脚把凳子踹出去。
“你吃我们喝我们的，我们养你这么大，你都不知道感恩吗？甩脸子给谁看？”
一桌子亲戚全都齐刷刷看着我，我只觉得脸烧的厉害。
弟弟在这时轻咳了两声。
“爸，你别凶姐，姐姐一直都很懂事的。”
然后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姐你放心，爸妈就是年纪大了怕没人给他们养老，你就走个过场，他们肯定也不会再提了。”
我看了眼弟弟。
从小到大，弟弟都很疼我。
行吧，或许真是我太敏感了。
我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名。
弟弟连忙松下一口气，爸妈也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桌上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样子。
饭桌上吃的差不多了，互相敬酒环节。
我对妈妈举杯：
“妈，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我帮你一起撑着这个家。”
妈妈感动的抹眼泪。
“孩子长大了。”
然后她偏过头小声对我说：
“忘说了，这桌年夜饭，你也要出一半。”
“这些菜都是你爱吃我才买的，菜钱两千二，待会转一千一给我。”
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妈妈没看我僵硬的表情，还一直补充：
“你现在是大孩子了，按理来说不该收红包的，你姑姑姨姨们要给那是给我们面子，你待会都给你弟弟吧。”
我浑身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之后的日子，与其说是家人不如说是合租的陌生人。
每晚十二点前妈妈都会给我列出一份账单。
“昨天菜钱：42.5，你承担21.25元。”
“昨天电费两块钱，你承担一块。”
“昨天换了个灯泡5元，你承担2.5元。”
“燃气费1.6元，算你八毛。”
“总共25.55元，尽快付给我。”
底下附带了她的收款码，我每天都在扫码付款。
为了支撑我自己的生活我四处找兼职打工赚生活费。
有一次兼职回来已是深夜，他们没有留我的晚饭。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盒泡面。
我刚拆开包装，妈妈不知从哪里跑来夺过去。
“这桶泡面7块，还是你单独吃的，再单独加个跑腿费，总共付我10块好了。”
我已经饿到眼前发黑了。
“妈我真的很饿了。”
2
“那你就赶紧付啊，磨磨唧唧的，要么你别吃了。”
她用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没吃直接回了屋。
只是当晚，因为饿过头胃痉挛了。
我痛到浑身发抖，无奈敲响了爸妈的房门。
“妈，能带我上医院吗？我不舒服。”
妈妈擦着护手霜，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我。
“明天不行吗？”
“真的很难受妈妈，我快撑不住了。”
她这才放下护手霜走出房门。
“行吧。”
我坐在后座疼到浑身颤抖，妈妈一边开车还不忘提醒我：
“待会挂号费问诊费我先替你垫了，你回头记得转给我。”
“哦对了，还有车的油钱。”
我冷汗直冒，咬紧牙关没有说话。
在医院挂了号之后，医生开了单子让先缴费再去输液。
我跟在妈妈身后排队。
排到妈妈时，收费员说：“按照单子上缴费678就行。”
我本来在后面都快疼的直不起身了，妈妈突然把我推出去。
“能转两个码吗？我跟她一人付一半，她才是患者。”
收费员有些莫名其妙。
“缴费不用非得本人交的。”
“哦哦，我知道，我们家各论各的，毕竟孩子长大了也要承担家里一部分开销嘛，本来这都是她自己额外的费用，那我毕竟是她妈，所以还是想着出一半。”
听见这话，周围鸦雀无声全都望了过来。
收费员也一时语塞，“女士，我没办法转两个码出来，只能一个人付。”
妈妈挠了挠头。
“哎呀这又不麻烦，你们医院收费这么不智能的吗？”
大家都朝我们看了过来，我恨不得钻地底下去。
我不想纠缠，最终自己单独付了。
拿到单子，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妈追在我后面数落我。
“你还有脾气了，我又不是心疼钱。”
“那不是定好的规矩吗？破了例后面不好算了是不是？”
“行了别生气了，待会转你一半，真是欠你的。”
我静静的坐在医院长椅上输液，我只觉得身体比点滴还要凉。
妈妈却还在我身旁喋喋不休。
“你输完液应该就不难受了吧，别忘了把油钱转给我啊。”
“唉，本来是我美容觉的时间，单独用来陪你了，这样吧，你帮我在美容院续次卡就当抵了。”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妈妈，她还在算账，不像在说笑。
“妈，你认真的？”
“当然了，这不是我们早就立好的规矩吗？”
我一时语塞，自嘲的笑笑，
“是啊。”
然后没再多言，把身上仅剩的现金都给她了。
我还是学生，仅有的看病的钱都是饿着肚子勤工俭学赚的。
后来终于熬过了大学四年，和校园男友计划结婚。
我把男朋友带回家时，妈妈神情难以名状。
看起来不像是不舍， 反而像是……在打什么算盘。
她又一次掏出计算器。
“我跟你说，你三姑家孩子那么丑彩礼都要了十八万，你找他要三十万根本不过分，到时候都交给我。”
“哦对了，还有买黄金的钱，到时候多要五万，我们那时候穷，为了养你我都没买过什么首饰，给我也买点。”
“你要结婚，从家里出嫁，里里外外准备的花费最少要五六万，算你承担三万吧。”
“你放心，妈的那部分责任妈会承担，不会推到你头上的。”
她把算好的数字列出来给我看。
“哦对了还有酒席钱，到时候我定完了再跟你平摊。”
我看着妈妈满眼只有计较得失的样子，麻木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妈，你只把我当交易工具吗？”
“你这话说的，我生了你养了你，现在你大了，不应该为家里分担点？”
3
弟弟知道我要结婚后，专门从学校回了家。
刚放下行李箱，没有问我男方对我好不好，倒是把妈妈拽进了他房间。
我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声音。
“妈，我姐彩礼你可得多要点。”
“那你把我姐养那么大，本来她也该给你一点回报。”
“酒水啊，还有婚礼筹备的钱你都多余平摊，反正她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没多久，妈妈走出门来。
她拿出一份新的清单。
“婚后每月贴补家用账本清单。”
妈妈把清单递给我。
“每个月按照账单上的钱转给我，签个字吧，省的扯皮。”
我几乎站不稳。
“我为什么要签？”
“不签也行，你结婚我们也不去了，嫁妆也别想了。”
我妈看着我的眼神冰冷的像在看陌生人。
“妈，你真的爱过我吗？”
弟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我看姐你就是舍不得上交钱贴补家用。”
“姐你真是太不懂事了，我要是你，贴补家用的钱，彩礼钱，我二话不说都上交给爸妈，爸妈养我们这么大难道你还想啃老吗？”
我忍无可忍。
“滚回你屋里去！”
我妈看不得弟弟被骂：“弟弟说错了吗？还敢骂你弟弟！”
我看着我妈护着我弟的样子，直接被气笑。
“弟弟？有他这样只惦记姐姐钱的弟弟吗？”
“妈妈，我早该醒悟你根本不爱我的。”
妈妈表情更黑了。
“这不是一开始约定好了吗？你这又在闹什么？”
“你要是这么不满意，那以后别叫我妈。”
我妈笑嘻嘻的拉着弟弟说带他出门下馆子。
门砰的一声关上，空荡荡的只留下我一个人。
十五分钟后，妈妈给我发了微信。
“要么你签字，要么断绝母女关系。”
“你想清楚了给我回个话就行。”
我坐在床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我确实没办法舍弃这个家。
第二天，我打开房门。
“妈，我答应你。”
我妈冷哼一声。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吗？我是你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
“你放心，嫁妆我出一半。”
我再也听不下去，回到房间任由泪水模糊视线。
备婚期间，所有备婚用品全都是我一个人操办。
我妈像没事人一样，家里完全没有一点要办喜事的氛围。
甚至， 她叫家里人都少和我搭话。
“和她说话就要被叫过去免费帮她干活，结婚是她自己的事，我们工薪家庭都很忙好吗？”
我弟倒是经常来我房间看我在忙什么。
只是每次来都会把我的包翻一遍。
“你们快结婚了，他们家人没给你发点红包啥的？”
“你是不是收了钱藏起来了？你别太自私哦，记得分给妈妈一半。”
我没说话就在一旁盯着他。
弟弟被吓得一哆嗦。
“你盯着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
弟弟这才满意的离开。
敲定了办酒席的日子和他们说。
“他们家算了卦说那天是好日子，你们之前不管我的事我就直接定了。”
饭桌上几个人都没说话。
“这么突然？我那天得上班，要扣钱的。”
“算了，我请假吧，事假算你头上。”
婚礼当天，我沉浸在即将嫁人的激动中。
妈妈坐在我身旁，却平静的掏出收款码。
“今天算事假，还扣了我全勤，还有嫁妆钱。你一块付了吧，总共5500。”
她又翻出账本。
“这都是之前说好的你承担的部分哦，我都记着呢，你跟我结清后，我送你出嫁。”
我震惊的看着我妈，只觉得面前的人好陌生。
“妈……”
“你之前可是签了字的，不会要赖账吧？”
我妈又递的近了些。
“赶紧的，别误了吉时啊。待会还要去酒店呢。”
弟弟也着急催促。
“待会堵门的钱记得让伴娘分我一半。”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颤抖着对准了收款码扫码。
付了过去。
我妈收到钱后，喜滋滋的收起手机。
“行，来我给你梳头，从家里出嫁。”
我用力抚开了她的手。
“不用了。”
我推开他们，一个人，走出了大门。
我一个人上了婚车，没再看他们。
汽车发动的那一秒，我看见有些不知所措的妈妈和弟弟。
我淡淡的笑笑。
在他们也上了后面的车时，我的车已经开往了反方向。
那才是我真正办婚礼的酒店。
从她们要跟我分的这么清楚的时候，我就在等待这一天。
妈妈，我的家人。
现在我要和你们划清界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