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命运的窗口,往往只在几个关键时刻开启——身处其中,如何拨开迷雾、抵达彼岸?
不知诸君是否为类似的疑问所困扰,即:失败真的是成功之母吗?本文努力从历史长河中“取一瓢饮”,为诸君献策。

我是大卫的平行宇宙,欢迎关注。
二.五代故事
说起来,在残唐五代,卢龙军镇是一个受到诅咒的地方:
当其为中原所有,会跳出一个安禄山搞兵变,就此打断盛唐脊梁。即便北方游牧民族将之收入囊中,也不能完全控制局面——君不见,卢文进率部叛逃。荒诞归荒诞,真要是追本溯源,原因倒并不复杂——这里是帝国边境,国力昌盛之际,卢龙是对外扩张的战略支点;一旦国力衰微,只好沦落为断线风筝,想要生存,只能打破一切常规,突破所有底线。
照道理,这么一个地方,理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现实总是极为诡吊,无论盛唐、后唐,还是契丹、大辽,都对这块鸡肋垂涎三尺,但凡有机会,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之收归帐下,然后?便得为之付出代价喽。
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大卫的平行宇宙
2.接棒卢龙就在契丹人因为定州之败而头疼不已,不得不自降身价,与后唐周旋之际,卢龙军镇毫不意外地再次给契丹这个现任主人的伤口上撒盐。
此前,因为信任自己的——更重要,也是能控制自己的——耶律阿保机过世,卢文进审时度势,果断跳反。卢龙军镇的节度使大位就此空缺。如此重要的军镇不可一日无主,经过认真思考,契丹人派同为汉人降将的【张希崇】(A)接棒,坐镇卢龙。
哪怕站在不同阵营、不同立场,你也不得不发出灵魂之问,汉人卢文进刚刚叛逃,契丹人损失惨重,怎么还不到一年,居然能再次任用汉人,坐镇卢龙这个级别重镇?难道契丹人只有金鱼的记忆不成?

怎么说呢……非不为也,实不能也!拿这个问题去质疑,无异于跟契丹人说“何不食肉糜”——如果可以的话,契丹人当然不想重蹈覆辙,只可惜,这事儿不在他们能力圈之内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让野惯了的契丹人自己去精细管理农耕地域,可能……真是有点儿地狱了!

追根溯源,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在其运作的底层逻辑上,便截然不同:
春种秋收,就意味着高投入、低风险、低波动。逐水草而居,就意味着低投入、高风险、高波动。尽管契丹人血液里多少有些农耕文明的基因,而且他们也意识到农耕文明对帝国的重要性,但总体而言,契丹们还是逐水草而居的底色更浓。因此,契丹越是强大,也就越倾向于按照过往的成功经验,使用游牧民族的思路治理国家。
路径依赖——大卫的平行宇宙
卢龙军镇的使用权虽然归属契丹,但本质上,跑的还是农耕文明的底层代码。契丹人原本那套治理手段难免水土不服——无论如何不情愿,他们也只有“派有能力的汉人管理卢龙军镇”这唯一的选择。
当然,在经历过卢文进叛逃事件之后,契丹人就算再质朴,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一个异族将领。因此,任命张希崇为卢龙节度使的同时,额外派遣了自己的一支精锐部队作为监督、制衡的力量——
遣亲将以三百骑监之。
经常读史的诸君,满脑子都是几十万人大会战的刻板印象,初见三百骑,难免心存不屑——这么小的规模,如何节制一镇实权主帅!
一个反直觉的常识,“兵在精而不在多”!
楚汉相争之际,项羽的军队数量远少于汉军,可在每一个局部战场,无论敌我对比如何,只要项羽是主帅,都能打穿汉军的重重防线——直到垓下之战……即便如此,项羽也还是有微弱机会“过江东”的。北魏六镇之乱,尔朱荣统兵不过七千,却能直面对手百万之众,利落冲阵,斩首敌军主帅葛荣,大获全胜。梁晋争霸,李存勖身先士卒,多次以寡击众、收获大捷。有这么多实证背书,契丹人派三百精锐骑兵制衡张希崇,其实也算合情合理……吗?
针对风险的应急预案,必然要留有足够的安全冗余,以备不时之需。只派区区三百骑监控整个军镇——且该镇地处帝国边境——就算契丹人战力冠绝天下,这里的安全冗余,无论如何也谈不上保险。因此,想保证军镇稳定,这三百骑就绝对不能犯任何错误。只是,让人不犯任何错误,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当契丹士卒怀着镇守边疆的自豪,与异族主将合作的忐忑,来到卢龙治所【平州】(B),他们惊喜地发现,原本以为的高风险高收益工作,其实是个低风险高收益的肥差——节度使大人虽然是个异族,但终究是书生出身,为人谦恭儒雅,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从来都是不笑不说话,遇事让三分。只经过短期且简单的磨合,双方就融洽地变成了family。

进化论的核心思想:环境压是物种演化的核心动力。
阿保机在世的时候,卢文进是契丹的尖刀;等契丹雄主不在,卢文进便翻脸无情。卢文进天生就是三姓家奴吗?从他被迫北走契丹的经历,诸君能清晰地看出,答案当然为否。但,身处乱世,形势比人强,想要活下去、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似乎只能违背本心,突破底线。因此,当契丹强大,卢文进就臣服阿保机;当契丹衰弱,卢文进就南归故土——并不是卢文进立场不坚、南北横跳,一切的出发点,从来只有利益,无关是非。
张希崇的实力与影响,都比不上卢文进。所以,尽管契丹人心存疑虑,但还是觉得“优势在我”,于是捏鼻子派他出任卢龙节度使。如果没有定州之败,既然已经跟契丹人打成一片,张希崇没有心生异志的动机。但,当环境巨变,你却没有随之应变,淘汰,就是躲不过去的结局。
凡事一过边界,质性天翻地覆!——大卫的平行宇宙
而且,这种想法并不是张希崇一个人的非主流,当他向部下袒露心声时,得到的回馈是大家异口同声:
归固寝食所不忘也。
显然,对张希崇部而言,回归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如何干、何时干的问题!自己有想法,部下乐意追随,南归一事,正式摆到了张希崇的案头。
现如今,主流观点对契丹是颇为赞赏的,认为他们天才般地开创了一国两制的先河。但,任何事情,只有放到具体场景下,讨论才有意义。彼时,这一切还仅仅是契丹高层的一厢情愿——否则,卢龙士卒也就不该如此不买契丹老板的账!
事后诸葛亮的评价,我们当然可以断言,契丹人虽然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手段未免操之过急;但在彼时,身处局中的契丹人显然只见其利,未察其弊。这才有了还未能尽收人心,就贸贸然放低戒备的悲剧!
其实,这事儿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君不见,盛唐能够登上历史舞台,根源便在于北魏的汉化。只是,作为实施汉化的主体,拓跋鲜卑却没能从中受益;相反,由于过度激进,北魏分裂,由高欢和宇文泰攫取了汉化的第一波红利。而契丹人?并没能从中汲取教训,同样冒进,那……就只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喽。
唯善悟败因,方窥功成之道!——大卫的平行宇宙
然而,诸君还得为契丹人的战略定力脱帽致敬——即便类似卢龙叛逃的烂事儿屡禁不止,但他们还是有条不紊地推行【南北院制】(C),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治下的汉人慢慢意识到,契丹人也可以是值得供职的好老板。有了这个基础,契丹人终于还是成功站上时代巅峰,成为东北亚霸主。
回到张希崇。有卢文进标杆在前,他对南归一事倒是颇有心得——叛逃的事儿虽大,但办法却极为简单粗暴。

张希崇利用良好的人际关系,成功邀请契丹将领赴宴。
第二步:诱杀趁着契丹将领没有提防,灌醉后斩杀于宴席。

契丹高层没有吸取北魏的教训,两度丢失卢龙;而来监督张希崇的契丹将领也没有吸取前辈的教训,用自己的性命证明: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有多么愚蠢。
契丹精骑群龙无首,张希崇一个突袭,便轻易得手。
第三步:南归没有了契丹人的约束,张希崇举其所部二万余口,南归后唐。
后唐如卢文进故事,任命张希崇为汝州刺史——一说为汝州防御使。
不过一年,前后两任汉人卢龙节度使叛逃!

残唐五代用【张希崇叛逃】这段毋庸置疑的史实,沉淀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恰好可以回答本文开头的疑问。这个宝贵的非遗就是:
不能吸取教训,就只会被同一块石头多次绊倒!往者已逝,来者可期。前人的智慧,可供正创造历史的诸君参考。——大卫的平行宇宙
显然,失败并非成功之母;只有从失败中吸取的教训,才是成功之母。
后人应该能够学以致用……吧?

张希崇,字德峰,幽州蓟县人。多提一嘴,这里的蓟县,放到如今,不在天津市蓟州区的那个蓟县,而是位于北京市丰台区——二者地理距离相隔之近,与政商地位距离之远,实在值得多提这一嘴!

一定程度上,张希崇是五代那个乱世中的另类,他不是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莽夫出身;年轻时喜好读书,尤其精通左氏春秋——也就是关二爷秉烛夜读的那本书,只是因为生在帝国北境的幽州,摊上了刘守光这么个老板,因为知识分子的身份而不受待见,为了好好活着,只能投笔从戎。好在,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会发光。即便在自己不喜欢的领域,张希崇还是干得有声有色——累迁至偏将,驻守平州。
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大卫的平行宇宙
然后,他的命运就被历史的大趋势扭转了方向——契丹人来了,平州陷落,张希崇被俘。环境虽然变了,但张希崇的人生轨迹,似乎也与之前并没有颠覆性的改变。还是那句话,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会发光,即便老板换成了耶律阿保机,张希崇还是受到了赏识,先后授以元帅府判官、卢龙军行军司马等职。
命运轨迹真的没有转折吗?啊,当然不是,在耶律阿保机过世之后,并没有真正融入契丹的张希崇,还是效仿卢文进,叛逃回后唐。
回到后唐,他的职业生涯依然风生水起——任灵武节度使期间,广开屯田,使军粮充足,并善于安抚士卒、招辑边境部族,受到朝廷褒奖。旧五代史称赞:
抚士安边,有惠政。
张希崇,站在后唐视角,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名臣。就算逃立契丹时,展现的阴损狡诈,于张希崇而言,其实也有话说,不这么干,
自己拖家带口的逃跑,必然被契丹精骑追杀,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功败垂成;自己一个叛将,凭什么受到后唐信任?不交纳投名状行吗?更何况,契丹人,又不是自己的族人,杀了也就杀了,能有什么道德包袱——毕竟,唯一好的异教徒,就是死掉的异教徒嘛!但在契丹人看来,却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凡事一过边界,质性天翻地覆!——大卫的平行宇宙
当然,还得再次为契丹人的战略定力脱帽致敬。能在经历卢文进、张希崇的接连叛逃,依然坚守自己的治国理念不动摇,足见契丹雄霸东北亚数百年而屹立不倒,靠得是实力而运气!当然,要是能吸取教训,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那就更加完美了。
B.【平州】
平州,今河北省秦皇岛市卢龙县。作为华北与东北的桥梁,平州,或者扩大化的卢龙军镇,有着极高的军事价值。
然而,无论是卢文进、张希崇这些叛将,还是后唐朝廷,始终都没想着将之收入囊中——至少,没有付诸行动。君不见,两人叛逃时,都只是干掉了当地的契丹将领,就抓紧时间跑路了事;而后唐也重来没有趁机北上,得陇望蜀。
大家都不是有道德洁癖的白莲花,之所以放过似乎唾手可得的机会,只能证明一点:这压根就不是机会,而是陷阱,即:在契丹人治下,卢龙土著并没有强烈的南归意愿。因此,在后唐高层眼中,卢龙就是那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与其完全掌控,却成本高企;还不如当作缓冲区,没事儿打打草谷来得实惠。
想来,这才是哪怕汉族将领反复叛逃,契丹人依旧愿意,且能够坚持自己治国理念的底气所在吧!
C.【南北院制】读过天龙八部的诸君,一定想到了南院大王乔峰。小说虽然是虚构的,但历史上,辽国的确奉行南北院制度——官方说法为南北面官制——一套完整的“因俗而治”的国家管理体系,根据统治区域内不同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文化传统,设立两套并行的官僚系统进行管理。这套制度是契丹能稳定统治长达两百余年,成为“北朝”的关键。它既保证了草原根本,又高效汲取了农耕经济资源。
为后世如金、元、清等征服王朝处理“内亚”与“中原”关系提供了经典范本——更是一国两制的古代实践。

真心希望,这个心得,能在以下方面,为诸君排忧解惑。
职场如果诸君不幸,曾因为“薪资涨幅高”而跳槽到一个企业文化糟糕的公司,结果发展受限而痛苦不堪。再次求职时,就得更新决策模型,通过多元标准评估机会,筛选掉哪些看似馅饼实为陷阱的公司。
创业基于“我以为”的功能开发,投入大量资源后,市场却反应冷淡。在创业的道路上,这种情况不能说绝无仅有,只能说如过江之鲫。下一次机会来临之际,诸君显然得更谨慎,使用最小可行性产品来跑开发流程,只有经过小范围的用户验证,才敢堆资源、铺渠道。
投资诸如元宇宙、人造肉这些宏大叙事,当然利好诸君真金白银的买入标的,但,并不能保证拿到十足真金的回报。再次投资之前,必须主动去阅读和倾听最具说服力的反对意见,并强制自己列出至少几条看空这个标的的理由。只有在靠着严谨逻辑驳倒这些理由,才真正下场。


特别声明:事实上,当我阅读历史的时候,其实质就是开启了一个平行宇宙;而当你阅读本文的时候,其实质也是进入了一个平行宇宙。在这个平行宇宙中,如果你发现了错误,请及时指出、不吝赐教,那将是你我持续进步的原动力;如果你受到启发,不妨关注、点赞、转发,去激发更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