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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流浪歌手

在敦煌莫高窟第320窟的穹顶之上，一群身披飘带的飞天正凌空起舞——她们的身姿轻盈如柳絮，手中琵琶反弹出盛唐的繁华，可当目光移至裙裾之下，却会发现一个诡异的细节：所有飞天都没有脚。

是画师的疏漏？还是宗教符号的隐喻？1944年，当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专家们用手术刀小心翼翼揭开壁画表层的霉变时，一行用朱砂写就的唐代涂鸦突然浮现，这个困扰学界百年的谜题，竟藏着一段被黄沙掩埋的悲壮历史。

1900年敦煌藏经洞被发现后，法国汉学家伯希和曾断言："飞天无脚是佛教艺术东传时的刻意改造。"在印度佛教中，飞天原型"乾闼婆"与"紧那罗"本是有足的乐神与歌神，传入中国后却逐渐演变为"无足飞天"。

敦煌研究院首任院长常书鸿在《敦煌艺术志》中提出："这是将印度神祇'中国化'的重要标志——用飘带取代双脚，既符合道家'羽化登仙'的审美，又强化了飞天超越凡尘的神性。"

1957年，敦煌文物研究所修复师李云鹤在临摹第285窟飞天时发现："当飞天以45度角俯冲时，双脚恰好被飘带与云彩遮挡。"这种"藏足于衣"的技法，与顾恺之"春蚕吐丝描"一脉相承。

正如《历代名画记》所载："吴道子画人物，如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敦煌画师用高超的透视技巧，让观者在仰视时产生"无脚而飞"的错觉。

争议的转折点出现在1998年。敦煌研究院在对第172窟进行数字化扫描时，发现南壁飞天裙裾下有隐约的墨线痕迹。

通过红外线成像技术还原后，一幅完整的"有脚飞天"图像震惊学界——这位飞天足蹬云头鞋，脚趾清晰可见，却被后人用白灰覆盖重绘。为何要刻意抹去双脚？这个问题随着2017年第320窟的修复工程，终于有了答案。

2017年8月，敦煌研究院启动"莫高窟危岩体加固工程"。当修复师王进玉用低浓度酒精清洗第320窟西壁时，一块巴掌大的壁画突然脱落，露出下方底层壁画——这里竟藏着三行用朱砂写就的唐代题记，字迹潦草却清晰可辨：

"开元十七年七月，沙暴毁窟，弟子张淮兴率徒补绘，飞天无足，盖因画师陈巧儿染时疫截足，不忍绘之..."

这段涂鸦如同打开了时光隧道。结合敦煌文书记载，专家还原出一段悲壮往事：唐玄宗开元十七年（公元729年），敦煌遭遇百年不遇的黑沙暴，莫高窟多个洞窟壁画受损。

时任沙州画院"待诏"的张淮兴带领工匠补绘，其中最擅长画飞天的年轻画师陈巧儿，却因感染"时疫"（据考证为麻风病）被截去双脚。

为纪念这位才华横溢的同伴，工匠们故意不画飞天的脚，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在佛国世界为她保留一双"隐形的翅膀"。

这段涂鸦并非孤证。在敦煌藏经洞出土的《张淮兴造窟功德记》中，明确记载："时有巧儿者，善绘飞天，其足尤妙，众皆称'凌波仙子'。"

而另一份唐代《沙州医方》残卷则提到："开元十七年夏，疫气流行，染者多截足。"这些碎片化的文字，与壁画涂鸦相互印证，为"无脚飞天"提供了最动人的解释。

长期以来，敦煌壁画的创作者都以"佚名"身份沉睡在历史长河中。直到20世纪80年代，学者们才从壁画题记和藏经洞文献中，梳理出230多位唐代画师的姓名。

他们中有官办画院的"待诏"，也有民间画工，甚至还有女性画师。正如敦煌研究院研究员马德在《敦煌工匠研究》中所说："这些工匠用血汗与生命绘制佛国世界，却在史书上连一行记载都没有。"

在莫高窟第61窟的墙角，还保留着另一段有趣的涂鸦："咸通十年，画手王定进到此一游，比前次画得好！"这种类似现代"到此一游"的题记，实则是唐代工匠的"技术交流"。

敦煌研究院副研究员王惠民解释："画师们通过涂鸦记录创作心得，比如第156窟的'用石绿需调蜜水'，第217窟的'飞天飘带要画七道折'，这些都是比《笔法记》更珍贵的实操手册。"

2023年，敦煌研究院与腾讯合作推出"数字敦煌·飞天复原计划"，通过AI技术将"无脚飞天"与文献记载的"有脚飞天"进行对比复原。当屏幕上的陈巧儿版飞天露出双脚翩翩起舞时，无数网友泪目："原来残缺背后是最深情的纪念。"

从"飞天无脚"到"涂鸦密码"，敦煌文化的每次"出圈"都离不开这种"悬念+考据"的叙事。正如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所说："传统文化不是冰冷的文物，而是有温度的故事。"

当我们用现代视角解读古人的悲欢离合，就能让千年文化真正活起来。正如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所言："莫高窟的每一粒黄沙，都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引用出处：《敦煌艺术志》《敦煌工匠研究》《莫高窟唐代壁画题记汇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