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文刊载于国际知名航空救援期刊 AirMed & Rescue 12月刊本文为原文翻译版本
2025 年 7 月 15 日,一架直升机平稳降落在西安西京医院停机坪。两小时前,它从宁夏固原起飞,机舱内搭载着一名急需救治的重症患者。若是在三年前,这段路程只能依靠救护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五六个小时,患者的救治黄金时间也将被大幅压缩。
这趟飞行不仅是一次成功的医疗救援任务,更给长期呼声很高的中国直升机紧急医疗救护(HEMS)领域,点亮了一盏破局的明灯。长期以来,整个行业都被同一个核心问题困扰 —— 空中医疗救护的费用,到底该由谁来买单?
谁来买单?
在欧美国家,空中医疗的付费机制已相对成熟:美国依托完善的商业航空医疗保险体系,欧洲则建立起公私共担的成本分摊模式。而在我国,航空医疗救护的付费模式此前一直处于探索阶段,这也让医疗机构和通航运营商在投入相关业务时顾虑重重。
2024 年,国家医保局针对航空医疗救护领域迈出关键一步:在发布的综合诊查类医疗服务价格项目立项指南中,正式新增 “航空医疗转运” 价格项目。该项目首次为行业搭建起清晰、可预期的规则框架。而前文 7 月 15 日宁夏至西安的这次医疗转运任务,正是新机制落地后的早期标杆案例。

对执行此次任务的秦汉通航而言,这意味着空中医疗救护不再局限于阶段性试点,而是具备了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为什么需要“多面手”
陕西的地理环境堪称中国地形复杂度的缩影:黄土高原的沟壑、关中平原的沃野、秦岭山脉的险峻,在数百公里范围内快速切换。要让一架直升机在同一省份内,既满足平原地区的快速响应需求,又能适应山区的复杂工况,其挑战可见一斑。
秦汉通航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贝尔 407 直升机。这款机型在业内被誉为 “多面手”:其机身大小体量适中,可平稳降落在村口麦场等小型场地;舱内空间却足够宽敞,能同时容纳担架与全套重症监护设备。
2024 年,贝尔 407 还获得了中国民航局颁发的IFR仪表飞行认证 —— 即便在秦岭山区的复杂气象条件下,它也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实现安全飞行。
同时,对于航空医疗救护任务而言,成本是不可忽视的关键因素。对于不少财政实力有限的城镇地区,医疗救护直升机必须兼顾性能与经济性。贝尔 407 在燃油消耗和维护成本上的优势,让运营商得以将服务收费控制在患者可承受的范围内。

秦汉通航的运营数据最具说服力:平原地区 50 公里的转运路程,地面救护车往往需要超过 1 个小时,而直升机仅需 35 分钟;部分跨越秦岭的长距离转运,地面交通往往耗时 6 至 8 小时,直升机则可压缩至 2 小时 10 分钟。
2021 年 11 月,陕北地区地面道路结冰,交通受阻,神木市一名村民受伤急需得到救治。
秦汉通航的贝尔 407 从临时起降点紧急起飞,仅用 26 分钟就将患者送达医院。这次任务也催生了 “榆林模式”—— 以贝尔 407 为核心,搭配预先核准的起降点和专业医疗队,构建起区域化航空救援体系。
截至 2025 年年中,该模式已累计完成 90 余次救援任务,服务对象绝大多数是偏远乡村的群众。
混合机队
当然,贝尔 407 并非能覆盖所有医疗救援场景。遇到需要携带体外膜肺氧合(ECMO)等高端重症设备的长距离转运病例,就必须启用更大机型。
内蒙古巴彦淖尔医院是国内最早系统化开展直升机医疗救护业务的医疗机构之一,其主力机型多年来都是贝尔 429。
这款双发直升机不仅拥有更宽敞的机舱,可容纳更多医疗设备与医护人员,还能满足部分法规的双发要求。

对多数通航运营商而言,一个贴合实际的选择是贝尔 407 与贝尔 429 协同运作:由贝尔 407 承担高频次的日常急救任务,贝尔 429 则负责长航时、高复杂度的特殊救护任务。
与此同时,运营成本更具优势的贝尔 505 也已在部分地区开展短途院际转运、医疗物资投送的试点工作。尽管相关应用仍处于起步阶段,但已显现出清晰的行业趋势:中国的直升机医疗救护发展并非照搬海外模板,而是立足本土、兼顾地理特征与监管要求,探索最适合自身的发展路径。
未来可期
目前,我国专用医疗直升机数量尚不足百架,与美国 1200 余架的规模存在明显差距。但在政策与机制层面,相关突破正在加速推进:医保准入解决了行业 “敢不敢干” 的后顾之忧,低空经济战略则在破解 “能不能飞” 的难题。
对患者来说,直升机医疗救护行业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转运时间缩短半数以上,费用从模糊不定变为可以预期,技术的进步使得飞行能够准时可靠。
对医院和运营商而言,直升机医疗救护终于成为一门可测算、可持续的长期业务。
而对所有行业参与者而言,大家的目标始终一致 —— 让山川沟壑,不再成为生命与救治之间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