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说。
而我说,喜美厌丑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不去追寻自身的不足过赘反去归咎自然客观的六感审美,那这样——也就只能这样了,因为自己选择扼止了攀登的阶梯,就不会再有新的高度和风光。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今人乐衷于吹捧民国“大师”,可能在当下太平年代郁郁不得“志”,遂特别向往乱世“大师”的名头和待遇。若真心崇拜先人,应执着于摘其帽、延其志而不是复戴其帽、吹嘘于神,莫不是有“于右任”仨小字落款,恐怕都想不起来是谁写的或者压根就不关心“大师”的字究竟是啥样的,那这样的跪舔无非是妒其名利,而非欣赏其字与志。
——若不是“反清老人”的身份,于右任的字到底有何珍贵可人之处?在风格、结构、技法上确实都没啥问题,尤其散漫却率性(扮猪吃老虎)、欲纵却节制的笔意(也想肆意洒脱却知潇洒不起来的自知之明)补足了鲜锋少度无华的笔划所带来的幼态稚感,不至于空有潦而不楷不行不草的线条堆积。然而没问题、什么都有点意思、什么都差点意思就是其最大的问题,于右任的“稚”字,很难让人产生浓厚深刻的印象,刚入眼球还没到达大脑就“阅后即忘”,更别说触达人心了。因为印象含糊,所以有时候会觉得丑、不堪入目,有时候会觉得高级、深不可测,加上中国文人特有的“以虚为实”的写意传统和“趋炎附势”的恭维膜拜,一个普通老花的清洁工,可能就成了大家“心目中、恐以为、身藏玄机的”扫地僧甚至救世主。
其实,正是这新老交替、中西碰撞、毛笔失用、“大师”与文盲两极并立、牛鬼蛇神与天皇老子争相威压盘剥、国破家亡大厦将倾之困中,文人找不到出路,寄希望或编织出有扫地僧能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救世安民。所以,“于右任”归根结底是乱世文人们的一个念,而不是其字有多么怎样。
论字,民国“大师”们恐怕还真比不上清净环境下腻烦了一笔一划欲效仿大人潦草字的小学生(虽然最后多学废了,也正反映越长大字越写越差的不齿),我们现在大部分所谓的书法艺术教条家、创新家们,就缺学堂小子那种初生牛犊欲攀登的不羁和纯粹审美(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遵从真实六感不虚伪不硬吹的释然),而这正是书道进阶最稀缺又最坚实的初心和底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