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红烧排骨炖得软烂，酱汁浓郁，筷子一戳就脱骨。儿子吃得满嘴油光，他女友小雅却只夹了两根青菜，细嚼慢咽，眼神时不时往我这儿飘。

“阿姨，您手艺真好。”她笑得甜，声音像裹了蜜。

“喜欢就多吃点。”我给她夹了块排骨，她道谢，却没动。

果然，铺垫来了。

“其实……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她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轻轻敲打，像在计算节奏。

儿子抬头：“怎么了？”

小雅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想读研，但家里条件有限。阿姨，您能不能……资助我？”

空气凝滞了一秒。儿子愣住，而我，缓缓放下汤勺，陶瓷碰在碗沿，清脆一响。

“哦？”我微笑，“读研是好事，学费多少？”

“一年差不多十万，两年……”

“二十万。”我接过话，点点头，“不算多。”

她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您放心！等我毕业，马上和您儿子结婚！”

我笑了，慢悠悠喝了口茶。

“小雅啊，”我放下茶杯，瓷杯底在玻璃桌上轻轻一磕，“阿姨不是不愿意帮你，但二十万不是小数目。”

“我明白！”她急忙点头，“我可以写借条，或者……”

“借条倒不用。”我摆摆手，语气温和，却字字清晰，“这样吧，咱们签个协议——如果毕业后你和我儿子结婚，这笔钱就当彩礼，不用还。但如果……”

我顿了顿，看着她骤然绷紧的嘴角。

“如果没结成，你得连本带利还回来，按银行利息算。”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攥紧了餐巾纸，捏成一团。

“阿姨……”她声音低了下去，“您这是……不信任我？”

儿子皱眉：“妈，没必要吧？”

我没理他，只看着小雅，笑意不减：“不是不信任，是规矩。你既然把婚姻当条件，那咱们就按规矩来，公平，对吧？”

她没吭声，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三秒。五秒。十秒。

沉默像一层冰，慢慢覆盖了整个餐桌。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一声“吱——”。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她抓起包，没看儿子，没看我，脚步飞快地冲向门口。

“小雅！”儿子喊她，可她像没听见，门“砰”地关上，脚步声急促远去。

儿子回头瞪我：“妈！你干嘛啊！”

我慢条斯理地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汁水饱满。

“急什么？她要是真打算嫁你，签个字怕什么？”

他噎住，脸色难看地坐下，筷子一摔：“你这根本是侮辱人！”

我冷笑：“侮辱？她开口要钱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侮辱？”

当晚，儿子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

“小雅说……分手。”

我点点头，意料之中。

“因为她‘无法接受婚姻被金钱衡量’。”他念出消息，语气嘲讽。

我擦擦手，拿起手机，给他转了条新闻——某女子骗婚卷走男方全家积蓄的案例。

“感情当然不能用钱衡量。”我淡淡道，“所以，真正想结婚的人，不会把它当交易。”

儿子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而那盘红烧排骨，早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