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的大屠杀，客观上为汉人的再次崛起扫除了障碍。因为元朝在攻伐之路上带来的屠杀，导致盘踞辽东300余年的契丹人没了，导致盘踞河西200余年的党项人没了，导致盘踞中原100余年的女真人也没了。 被贬为"匠户"的江南手工业者成了意外赢家。元朝需要丝绸瓷器换取西域战马，官办织造局里上万架织机昼夜轰鸣，松江黄道婆改进的棉纺技术悄悄传遍乡野。那些在蒙古贵族眼皮底下讨生活的汉人工匠，硬是用织布机织出了一张覆盖全国的贸易网。运河漕运的粮食里，每十船就有三船贴着"张记""王记"的私商标签，这些不起眼的麻布袋，装着的可是未来商业帝国的种子。 草原霸主终究不懂农耕社会的韧性。元廷为控制汉地推行保甲制，反倒让乡绅宗族势力在基层疯狂生长。祠堂里的族老们白天登记户口册，晚上就在油灯下抄写《朱子家训》。科举停了，私塾却越办越多，四书五经顺着运河水系悄悄回流。当大都的蒙古王爷们沉迷酒宴时，江浙的书院已经培养出新一代精通儒法的士人集团——他们后来有个统一的名字叫"红巾军谋士"。 黄河决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元朝治水不力引发大规模流民潮，这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举着弥勒佛旗号揭竿而起。有意思的是，最先攻破元大都的徐达军队里，半数以上士兵祖上都是蒙古匠户。历史的报复来得辛辣，当年被掳掠到漠北的汉人工匠后代，如今带着改进的火铳杀回中原。大都城破那天，有人在废墟里捡到蒙汉双语账本，上面记着丝绸换战马的交易明细——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界限，早就在算盘声里模糊了。 朱明王朝的建立像出精心编排的戏剧。朱元璋恢复科举却新增"商籍"考生，重修长城却开放边市贸易，表面尊儒重道，暗地里把元朝留下的商业遗产全盘接收。郑和下西洋的宝船上，既有前朝色目人后裔当翻译，也有江南棉布商人的货舱。这个崭新帝国把草原帝国的骨架，悄悄套上了汉文明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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