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我如往年一样去给母亲扫墓。当拨开蜿蜒小径上的藤蔓，眼前的景象让我怔在原地——母亲的坟茔四周，不知何时竟长出一片茂密的楮树。层层叠叠的枝叶交织成天然的绿伞，将坟冢温柔笼罩在阴凉之下，细碎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在石碑上投出斑驳光影。 更让我惊喜的是，枝桠间挂满了艳红欲滴的树莓。圆润饱满的果实缀在翠绿叶片间，像母亲生前最爱的红玛瑙手串，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这是母亲离世18年来，我从未见过的景象。记忆里的坟头总是荒芜清冷，偶有几株野草在风中瑟缩，哪有这般生机勃勃的模样？ 握着镰刀的手微微发颤，我开始清理周边的杂草枯枝。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透了衣衫，可每当刀刃触及楮树的枝桠，又不自觉地收回。这些看似寻常的树木，仿佛是母亲跨越时空送来的慰藉。恍惚间，仿佛看见她坐在树荫下，带着我儿时熟悉的温柔笑意，轻声说：“别累着，留着这些树吧。” 最终，我只清理了杂乱的荆棘，让楮树继续守护这片土地。临走时，我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在心里默默许下心愿：来年此时，愿能再见满枝树莓压弯枝头，就像母亲曾经挂满糖果的围裙口袋。或许生命的轮回就是如此奇妙，那些以为消逝的爱，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在岁月里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