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肃曾说:“现代京剧不唱样板戏,唱什么?虽然旗手已被历史否定,但样板戏作为艺术品的价值却仍然存在,仍然有创造的空间。”杨春霞也回忆那段时光:“《杜鹃山》排练时,简直就像是在没日没夜地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有时候,为了一个唱腔的完美呈现,我们常常练到深夜,甚至后半夜,中间连片刻的休息都舍不得给自己,就这样,我们如同封闭式地修炼了一年多,终于,全新的《杜鹃山》如同一声惊雷,震撼问世,一炮而红!” 说起样板戏的创作过程,那可真是一场艺术界的"大会战"。当时集中了全国最顶尖的艺术家,这些人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就拿编剧来说,汪曾祺后来成了著名作家,他写的《受戒》《大淖记事》都是文学经典。翁偶虹更是京剧界的泰斗,肚子里装着几百出戏。这些人凑在一起搞创作,那水平能差得了吗? 演员阵容更是豪华得吓人。杜近芳的嗓子,那叫一个亮;袁世海的花脸,那叫一个绝;刘长瑜的李铁梅,活脱脱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这些角儿平时在剧团里都是台柱子,现在聚在一起排戏,那叫一个较劲。据说排《红灯记》的时候,李少春为了一个动作能练到半夜,第二天眼睛都熬红了还接着排。这种精益求精的劲儿,现在想想都让人佩服。 音乐创作上也是下了大功夫。《智取威虎山》里"打虎上山"那段音乐,把传统京剧的锣鼓点和西洋乐器的气势完美结合,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杜鹃山》里"乱云飞"那段,更是把京剧唱腔和交响乐揉在了一起,既保留了京剧的韵味,又增添了现代感。这些创新可不是随便搞搞,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的。于会泳带着创作组,光为了一段唱腔就能讨论好几天。 电影拍摄更是讲究。谢铁骊这些导演都是拍故事片的高手,现在来拍京剧电影,那叫一个较真。一个镜头拍十几条是常事,有时候为了一个灯光效果,整个剧组都得等着。钱江搞摄影的,对画面要求特别严,演员脸上的光影差一点都不行。这么拍出来的电影,能不精致吗? 说到修改次数,《红灯记》改了二百多次还算少的。有的戏觉得不行,整个推倒重来也是有的。这种创作态度,放在现在都是很难想象的。现在排个新戏,能改个三五遍就算认真了,哪像那时候,一个身段、一句唱词能琢磨好几个月。 有意思的是,虽然当时搞样板戏是政治任务,但这些老艺术家们骨子里还是把艺术放在第一位。汪曾祺就说过,他们写剧本的时候,首先考虑的还是戏好不好看,人物立不立得住。现在回头看,样板戏确实培养了一大批观众。那时候文化生活单调,除了样板戏也没啥可看的,结果反倒让很多年轻人爱上了京剧。我认识个老票友,就是小时候跟着广播学唱《沙家浜》迷上京剧的,现在退休了还经常去票房唱两段。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样板戏在海外也有不少知音。前些年有个剧团去美国演《红色娘子军》,台下坐满了老外,谢幕时掌声经久不息。这些观众可能不懂中文,但优美的旋律和精彩的表演是共通的。有个美国观众说,虽然不明白唱的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好听、好看。 电影确实帮了大忙。那时候电视机还不普及,但电影放映队能把样板戏送到各个角落。农村放露天电影时,放完故事片经常加映一段样板戏电影,老百姓看得津津有味。现在五六十岁的人,很多都能哼上几句"临行喝妈一碗酒",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底子。 不过话说回来,样板戏再好也改变不了它是特殊时期的产物这个事实。当时那种创作模式,把所有资源都集中在几出戏上,其他剧目基本停演,这对戏曲发展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的。很多地方剧种因此元气大伤,有些老艺人一身本事没处使,最后只能改行。 现在有些院团复排样板戏,也在尝试新的演绎方式。比如用现代舞美技术,加入新的理解,让老戏呈现出新面貌。这种态度就很好,既尊重历史,又不拘泥于过去。毕竟时代在变,观众的审美也在变,老戏新唱才是传承的正道。说到底,样板戏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那个特殊年代的光与影。我们在欣赏其中艺术成就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它产生的历史背景。这些作品承载着太多记忆,对经历过的人来说是青春,对年轻人来说则是了解历史的一个窗口。时间会沉淀一切,好的艺术终将超越时代的局限,找到它应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