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夏天的回忆,总是带着一种浓烈的、近乎透明的质感,像阳光透过玻璃瓶折射出的光斑,晃得人睁不开眼,却又忍不住想伸手去抓。
童年时,夏天是黏腻的。老式电扇摇头时发出"咔嗒"声响,蝉鸣声从纱窗的破洞钻进来。巷子口卖冰棍的老伯推着漆成天蓝色的木箱,棉被底下藏着五毛钱的绿豆冰。我们总要把冰棍咬碎了含在嘴里,等那点甜味在舌尖化开,才舍得咽下去。
少年时的夏天带着海盐味。补习班下课后的黄昏,几个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自行车筐里装着没喝完的汽水,气泡在瓶底轻轻炸开。有人突然提议去海边,于是车头一拐就冲向海堤。咸腥的风把校服灌成鼓胀的帆,沙滩上歪歪扭扭的脚印很快被浪卷走。
现在的夏天藏在空调房的温差里。地铁玻璃映出穿吊带裙的姑娘,她耳机里大概放着某首夏日恋歌。便利店的冰柜冷气迎面扑来,忽然想起多年前那根没送出去的橘子味棒冰
—它早化在了自行车后座的人造革上,只剩下一块发黏的痕迹。
每个夏天都在重复,又永远不同。就像你明明知道蝉蜕只是空壳,还是会把它们捡进口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某个永不结束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