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粟裕进京汇报工作,李克农知道后,立即跑去找他,急切地问道:“粟裕同志,我的小儿子是不是牺牲了?”
1950年初春的北京城乍暖还寒,情报部长李克农坐在堆满文件的办公室里,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红木桌面。
案头三封未拆封的家书整齐地码在青瓷笔筒旁,邮戳显示分别来自三个月前、两个月前和二十天前。
这三封信都写着同一个收件人名字——李伦,他的第三个儿子,此时正在东南沿海参与舟山战役的年轻军官。
作为执掌情报系统的老革命,李克农比谁都清楚战场通讯的艰难。
无线电设备要优先保证作战指挥,战士们寄往后方家书往往要在后勤车上颠簸月余,有时遇上敌机轰炸或恶劣天气,整批信件都可能化为灰烬。
可当这种职业理性碰上父子亲情,素来沉稳的情报部长也难免失了方寸——李伦参军的八个月里,家里竟没收到过只言片语。
粟裕将军临时来京的消息,是勤务兵送文件时随口说漏的。
李克农抓起军帽就往外走,呢子大衣的铜扣在走廊里叮当作响。
吉普车穿过长安街时,他望着窗外新栽的梧桐树,忽然想起李伦离家前夜。
那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把军装熨得笔挺,眼睛亮得像是要把台灯里的钨丝都比下去:"爸,等我把红旗插上舟山岛,给您捎坛绍兴黄酒回来。"
总参招待所的走廊里飘着新刷的石灰味,粟裕正在临时办公室批阅东南战报。
看见老战友门都没敲就闯进来,这位三野副司令员搁下钢笔刚要寒暄,就听见沙哑的声音劈头砸在红漆地板上:"粟裕同志,我家老三是不是没了?"
粟裕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作为舟山战役总指挥,他当然记得那个在登步岛血战中带突击队撕开防线的年轻参谋。
可眼下这场景实在棘手——李伦明明五天前刚被记了二等功,怎么会闹出这种误会?他转身拉开铁皮档案柜,手指在标着"三野直属"的牛皮纸袋间快速翻动,终于抽出张盖着机要章的战报。
"老李啊,你这是关心则乱。"
粟裕把战报推过办公桌,玻璃板下的东南沿海地图泛着冷光,"你们家三小子带着侦察连摸清了登步岛暗礁分布,为总攻开了路,前天陈锐霆还打报告要给他请功呢。"
见对方仍绷着脸,他抓起电话要通东南前指,对着话筒吼得窗框都震:"陈锐霆!你们政治部是吃干饭的?立功喜报没长腿不会自己往北京跑?"
原来舟山战役期间实行了特殊通讯管制,所有往来信件都要经政治部审查。
李伦寄出的七封家书全卡在宁波军邮站,和后方慰问团的物资挤在漏雨的仓库里。
等粟裕的特派员带着加急文件赶到军邮站时,发现潮湿的麻袋底下压着摞结成块的信件,最上面那封的落款正是李伦。
三天后的傍晚,李克农在办公室见到风尘仆仆的机要员。
年轻人从贴胸口袋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整齐码着七封信件,邮戳从1949年11月排到1950年3月。最底下压着张二指宽的纸条,是李伦得知家书延误后匆匆补写的:"爸,我跟着粟司令啃下舟山这块硬骨头了。黄酒给您留着,等台湾解放再开封。"
窗外的玉兰花打着骨朵,李克农把儿子的信按日期排开。
忽然发现每封信的右上角都有个不起眼的三角折痕——这是他们父子早年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的暗号,表示"平安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