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初,因会议机密被泄露,蒋介石大怒,让秘书长吴铁城彻查此事,沈安娜知道后,主动去找吴铁城,说:“我有一个线索!”
1946年初春的南京城笼罩在阴云之下,黄埔路总统府的卫兵们把手缩在棉大衣袖筒里。
三楼会议室内,蒋介石抓起报纸狠狠拍在桌面上,油墨印着的"剿共密议泄露"标题震得茶杯盖叮当响。
秘书长吴铁城垂手立在墙角,听着委员长夹杂宁波方言的怒骂,后脖颈的汗珠顺着中山装领子往下滑。
这场风波始于半个月前的秘密军事会议。
蒋介石在励志社亲自主持的"第二阶段剿共计划"刚形成决议,详细兵力部署和"三月肃清"的作战方案就登上了《新民报》。
美国驻华武官的电话直接打到宋美龄处质问,桂系将领发来的慰问信里字字带刺,蒋介石对着孙中山画像摔了青瓷茶盏。
沈安娜在速记科办公室听到走廊急促的脚步声。
她摘下老花镜,望着窗台上宋美龄夸过的文竹盆景——三天前锁进档案柜的原始会议记录还带着她的笔迹。
这个戴着银丝眼镜、总穿深蓝布旗袍的中年女人,已经在中枢机关做了十一年速记员。
"吴秘书长正在发火呢。"
隔壁档案室的老王探头进来:"
说要查不出内鬼,参会人员都要吃挂落。"
沈安娜捏着钢笔的手指微微发白,她清楚四十七个参会者不是黄埔系骨干就是CC派亲信,自己这个浙江同乡会推荐进来的速记员,迟早会被摆上调查台的砧板。
当天晚饭时,丈夫华明之往她碗里夹了块咸鱼。
这个在总务科当文员的瘦高男人,用筷子在桌面上画出"CNA"三个字母,那是中央通讯社英文缩写。"陈主任侄子在报社当差。"
他压低的声音混着稀饭热气,"听说常往励志社跑新闻。"
第二天大清早,沈安娜把用了五年的牛皮公文包擦得锃亮。
她特意换上朱家骅夫人送的织锦缎夹袄,踩着青石板路穿过总统府西花园。
吴铁城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能听见里头摔文件的声音。
"秘书长,我有个线索!"沈安娜的嗓门比平时高了两度。
看着猛然转身的吴铁城,她故意把话说得断断续续:"上回开会中途...我去茶水间添墨...瞧见个拿采访本的..."
吴铁城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
他注意到这个素来寡言的女速记员今天格外不同:平常梳得齐整的短发别着珍珠发卡,袖口露出半截瑞士表——那是宋美龄去年春节赏的。
"那人领带夹上刻着字母,像是CNA。"
沈安娜说到关键处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桌角。
吴铁城已经抓起电话要通了调查科:"立即排查中央社记者,重点查陈博生那派的!"
三天后,中央社记者王耀宗在麻将桌上被特务带走。这个陈立夫的远房侄子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替总编去会场取简报,怎么就成了通共嫌犯。
刑讯室里连夜飘出血腥气的时候,沈安娜正在家中熨烫第二天要穿的旗袍。
华明之蹲在门口补皮鞋,听着远处隐约的惨叫,往鞋油里多掺了半勺煤油。
这场雷厉风行的调查让蒋介石勉强挽回了颜面。
庆功宴上,吴铁城当着陈立夫的面给沈安娜敬酒:"沈小姐真是党国栋梁。"
沈安娜举着酒杯的手稳如平日速记,只有华明之注意到她抿酒时喉头颤动了两下。
危险像南京城的梅雨悄然渗透。王耀宗被枪决次日,沈安娜在档案室撞见调查科的人逐页核对会议记录。
她扶了扶眼镜,把某页记录里"徐州"和"蚌埠"的兵力数字调换了位置——这些细微改动要等三个月后战场失利才会被发现。
1948年深冬,总统府的梧桐树掉光了叶子。
沈安娜裹着旧棉袍穿过长廊,听见作战厅里传来摔地图筒的动静。
她摸了摸藏在旗袍夹层里的微型相机,里头装着刚拍下的长江防御图。
华明之在总务科仓库给她留了暗号:半截粉笔在窗台画着三横一竖——代表三天后交通员接头。
次年四月,解放军的炮声逼近浦口。
沈安娜最后一次坐在速记席上,钢笔尖流畅地记录着李宗仁主持的"和谈会议"。
散会后,她将宋美龄赏的瑞士表留在抽屉,连同十三封未送出的密信。
华明之在中山陵石象路等她,两人混在逃难人群里出城时,沈安娜回头望了眼总统府尖顶——那上面青天白日旗正在降落。
1995年央视纪录片摄制组找到白发苍苍的沈安娜,老人摩挲着当年藏情报的铜钥匙笑道:"那时候每天经过总统府门岗,心跳比怀表走得还快。"
镜头扫过她珍藏的旧公文包,内衬补丁里还能看见褪色的蓝墨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