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梧桐叶又黄了。小禾蹲在老槐树下,用树枝划拉着地上的泥块,鞋底蹭着奶奶留下的旧布鞋——这双鞋大了两码,鞋头还补着他去年缝的歪歪扭扭的补丁。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冰凉的玉贴着皮肤,像极了那年爷爷把他抱在单车后座时,掌心传来的温度。 父母离婚那年,他刚满十岁。妈妈走的那天塞给他一颗水果糖,说“等你攒够十颗糖,妈妈就回来”。他把糖纸折成小船,放在窗台最显眼的位置,却在第三年看见妈妈牵着新弟弟的手,在商场里挑玩具。那天他攥着兜里攒了三年的糖纸,蹲在商场厕所的隔间里哭到嗓子哑,忽然明白有些等待,像被雨淋湿的糖纸,再怎么小心摊开,也变不回最初的模样。 爷爷奶奶走后,他学会了用爷爷的旧电饭煲煮杂粮粥,把奶奶的老花镜擦得透亮摆在床头。每天放学路过巷尾的修车铺,王大爷总会喊他:“小禾,来喝碗热汤。” 铝锅里的萝卜汤冒着热气,他盯着汤面上漂着的油花,忽然想起爷爷生前总说“咱们小禾要吃好,长个子”,而现在,他能自己把校服上的破洞缝整齐,能在暴雨天跑三条街关掉忘关的窗,却再没人在深夜给他盖被子,没人摸着他的头说“别怕,有爷爷在”。 上周整理旧物时,他在爷爷的铁皮盒里发现一封没寄出去的信。信纸边缘磨出毛边,爷爷用颤抖的字迹写着:“小禾他爸,孩子总说梦见你穿军装的样子……” 墨迹在“军装”两个字上晕开一团,像滴在宣纸上的泪。他捏着信纸蹲在地板上,听见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很遥远——原来爷爷直到最后,都在替他盼着那个只在记忆里穿军装的男人,而他早就学会了不再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就像学会了把委屈咽进肚子里,把眼泪藏在没人的角落。 今晚的月亮很亮。小禾坐在阳台的旧藤椅上,数着远处楼里亮起的灯火。风掀起作业本的纸页,露出他写在扉页的话:“今天帮王大爷修了自行车,他送了我一块月饼。月饼很甜,要是爷爷奶奶能尝尝就好了。” 笔尖在“爷爷奶奶”四个字上顿了顿,墨点渗进纸里,像落在秋天里的一颗星——虽然微弱,却固执地亮着,就像他藏在心底的、关于“家”的最后一点温暖。 巷尾的旧单车还停在老地方,车铃早就不响了。小禾摸着车把上爷爷缠的红布条,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辆没了主人的车,在岁月里慢慢生锈,却始终记得曾经有人带着他穿过满街的梧桐叶,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脸上,暖烘烘的,像永远不会散的梦。 只是梦醒来后,他学会了自己给单车打气,自己换灯泡,自己在每个下雨的夜,把门窗关得紧紧的——就像爷爷说的,“小禾要学会长大”。可他不知道,有些“长大”,从来不是因为勇敢,只是因为身后,早已没了能躲的港湾。
猜你喜欢
咱小区有个女的,那可真是绝了。咋回事呢?她呀,就想把婆婆撵回乡下老家。每天一到
2025-06-09
不可里喻说情感
三石的嘴巴真毒呀,今天竟然说大姐就是个嘴替,她现在知道多少呢,他现在每天出来蹦哒
2025-06-07
赵若鹤说
今天小区一位阿姨突然叫住我,问我家女儿小时候的衣服还有没有,能不能送给她孙女穿一
2025-06-07
江边渔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