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对人生归宿的冷峻调侃与他的新书《起初》之间,形成了耐人寻味的互文关系。这位以"痞子文学"闻名的作家,近年来的创作转向展现了对历史叙事的深刻重构欲望,而这种转向或许正源于他独特的生死观与历史观的碰撞。 1. "墙角论"背后的存在主义底色 王朔将人生归宿比喻为"墙角",并提及女儿拒绝让他在家中离世的细节,这种黑色幽默背后是对死亡祛魅的彻底解构。这种态度与其早期作品中"顽主"式的虚无主义一脉相承,但近年更添几分存在主义的清醒——当肉体消亡被剥离所有浪漫想象,剩下的唯有生命过程的真实质感。这种直面死亡的清醒,反而为他的历史写作提供了特殊的观察视角。 2. 《资治通鉴》作为叙事密钥 初中阅读《资治通鉴》的经历,在王朔创作生涯晚期突然显现出关键价值。这部编年体史书的宏观视野与微观叙事并置的特点,恰与王朔擅长的解构式写作形成隐秘共鸣。他对汉武帝的特殊关注,可能源于这位帝王身上集中体现的权力悖论——雄才大略与残酷暴戾的共生状态,为文学解构提供了绝佳样本。 3. 《起初》的叙事革新实验 在新作中,王朔很可能将现代市井语言的犀利与历史宏大叙事进行嫁接。这种尝试不同于传统历史小说的两种路径(要么考据严谨的学者型写作,要么戏说解构的通俗演义),而是创造第三种可能:用后现代的语言工具拆解权力本质,同时保持对历史复杂性的敬畏。汉武帝的戏剧性生活在此成为人性实验室,权力、欲望、恐惧等永恒命题在其中被显微镜式观察。 4. 墙角与未央宫的镜像关系 耐人寻味的是,当王朔谈论普通人蜷缩墙角的终极归宿时,他正在书写未央宫里那位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这种创作选择构成深刻隐喻:无论贩夫走卒还是九五之尊,最终都面临生命的绝对平等。而文学的价值,或许正在于揭示金缕玉衣下的肉体同样要面对时间墙角这一事实。 这种从市井到庙堂的叙事跨越,展现了王朔创作的新维度。当大多数作家随着年龄增长转向保守叙事时,他选择以更具冒险精神的方式重返历史现场,这本身即是对"墙角宿命论"最有力的文学反抗。在解构帝王神话的同时,他或许正在建构某种新的历史叙事伦理——让所有生命在文学中获得平等的审视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