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4日清晨,有人发现永和金号烧起了大火。 邵阳县县长徐君虎闻讯,立即带人赶到现场。大火扑灭后,徐君虎进入现场,发现前进铺室,满地污水,一片狼藉。客厅靠近贷房的旁边,一个被捅了十几刀的人躺在血泊里。破砖烂瓦中,有一具散发着焦味的尸骸已烧成焦炭,惨不忍睹。在后堂屋右侧耳房里,床上躺着一个中毒者,口吐白沫,昏死过去,工作房内也躺着中毒者。 经查,被火烧死的人,是永和金号的学徒金海水;被杀害的人是永和金号经理杨振华的内弟,名叫饶文清,他身中十三刀,死得非常惨。 另外,永和金号保险柜里的金子被抢劫一空。 看完现场,徐君虎问同来的邵阳地方法院首席检察官谢功预,对凶案怎么看?谢功预说,凶手既凶恶又嚣张还愚蠢,杀人放火是凶,下毒是恶,劫财是嚣张,可是我有一个问题,现场那么多的目击证人,难道他就不怕人家醒过来,指认他。 谢功预话音刚落下,有个中毒较轻,名叫鄢子和的小店员苏醒过来,然后向徐君虎讲述了惨案发生的经过—— 5月3日晚上,永和金号正要关门,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传票,传票上写着“将永和店员一齐带案”等杀气腾腾的字样,最后还盖了一个鲜红的大印。 这个不速之客指了指传票,然后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叫傅德明,是湖南省第六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兼保安司令部机要秘书。今天,奉孙佐齐专员之命,到你店进行紧急搜查。” 这时候,一个老店员吊着胆子轻声问道:“请问傅秘书,小店犯了什么过错?” 傅德明说:“一个月前从你们永和金号捕去的店员陈汉章,现在押在我们专员公署。他现在已经招供,他本人是奸党,任邵阳县委书记,县委就设在你们永和金号,你们这些人都是他的同党。” 听到这话,众店员急忙分辩:“我们和陈汉章只是店员与店员的一般交情,没有什么深交,更不是他的同党。” 傅德明冷笑一声,说:“口说无凭。我这里有一种美国进口的新药,叫‘真丸’,谁吃了以后,都会讲真话。” 说着,他从黑公文包里掏出一大包药,里面又分成许多小包,每个小包上都写着‘真丸’。 众店员为了自证清白,害怕被带到专员公署经受折磨,争先恐后地吞下了多颗“真丸”。 金号保管饶文清也要呑“真丸”,傅德明阻止他,说:“你从外地调到邵阳永和金号才四天,可以免吃。” 鄢子和在吞“真丸”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他是当时唯一怀疑傅德明的人,他害怕‘真丸’有毒,抓过几颗,只吞了一颗,其余几颗压在舌头底下,悄悄地吐了,还有一颗被他偷偷攥在了手里。 徐君虎拿到鄢子和攥在手里的那颗“真丸”,派人去医院和药店去查,原来这“真丸”就是安眠药。再进一步调查,惨案发生前一天,傅德明从一家叫中德药房的药店,一次性购买了100片安眠药。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徐君虎首先将吃了安眠药,逐渐醒来的店员,全部转移到县政府,防止专员公署杀人灭口,接着,徐君虎便计划开庭问案,拘捕傅德明。 但就在这个时候,徐君虎收到了夹带子弹的匿名恐吓信:“事不关己何太劳,侬知休时真英豪,忠言不听防后悔,手枪炸弹助吾曹。” 徐君虎是个好官。针对这种情况,他顶住压力,强硬开庭,并在庭上依托民意,将傅德明拘留。傅德明入狱后,异常嚣张,他一口咬定这是因为他在邵阳肃“奸党”过多而遭到暗算。 5月12日,公署专员孙佐齐为傅德明送饭,饭中藏一纸条:“我们已替做了反诉书,控告六人(永和金号惨案中毒受害人)为被告,以便诉讼。” 意识到傅德明得到了援手,拒不认罪,徐君虎与介入此案的湖南高院首席检察官汪廉与傅德明唱了一出“隔壁戏”。 汪廉先与傅德明个别谈话,然后退出傅德明的房间,与徐君虎在隔壁房间故意轻声议论:“听说傅德明还有一个独生子呢!” “是呀!孙佐齐也太缺德了,你看他的检举材料,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傅德明身上,自己却一点干系也没有。傅德明这是待人受罪啊!” 傅德明听到这些话,觉得自己被出卖了,马上开始反咬。 傅德明说,近期他准备和香港小姐曾静薇结婚,急需一笔钱,于是他盯上了永和金号,想从这里下手。 为了赢得公署专员孙佐齐的支持,他向其开出条件,事成之后,五五分账。 孙佐齐觉得这是一桩好买卖,点头答应了。 5月3日深夜,傅德明带着公署公函,以“肃查奸党”的名义闯入永和金号,先骗八个店员吃下安眠药,然后以搜查奸党文件的名义让饶文清打开保险柜,最后把饶文清捅杀,抢走店里金子后,又放了一把火。 傅德明说,孙佐齐要我既然做就做绝,把店员全毒死,我心说公署杀人,哪至于这样,没听他的,只弄了些安眠药,没有下死手。现在看来,杀人放火,还是当官的在行。 这个案子在当时很轰动,但即便有舆论压力,最后也只是傅德明被判死刑,孙佐齐判了十二年,很快就保外就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