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阴冷的午后。四川西充凤凰山，张献忠只带了三十来个亲兵，在密林中勘察地形。他站在高坡边缘，举目眺望——前方是绝壁，后面是清军。他已退无可退。突然，一支箭从林中飞出，冷光一闪，正中咽喉。这位明末枭雄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就直挺挺从马上倒下。 张献忠原是个普通捕快，生在陕西延安，干的是基层缉捕活。命不好，遇上天灾年荒，一家人食不果腹。他扛不住了，干脆揭竿而起，投奔农民军。 起初是跑腿、押粮，再后来越混越大，跟着高迎祥、李自成转战中原。他不是嘴皮子厉害的人，但打仗够狠、够绝。他会用人，也会杀人，遇上叛徒从不留情。 崇祯十四年（1641年），他单独成军，打下荆州、岳州、武昌，杀掉明军左良玉的旧部，震动湖广。他的部队后来被称作“大西军”，人数不算最多，战斗力却极强。 1644年，明朝灭亡，李自成进京，清军入关。天下混成一锅粥。张献忠趁势攻入四川，占据成都，自立为帝，国号“大西”。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刻，野心彻底爆发。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他设官立制、收税练兵，但本质上仍是“抢地盘”。杀人太狠，管控太乱，百姓苦不堪言。他立了三块“杀碑”，上写“杀杀杀”三个血字，强压一切反抗。 大西国短命，但在当时，它的确是西南的主宰。 张献忠称帝后，烧杀抢掠更加疯狂。他信不过任何人，连自己提拔的将领也屠了个遍。最夸张时，他一次处决六千官兵，只因怀疑有人通敌。他放火烧成都，屠村灭寨，搞得整个四川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但他不是只会杀人。他修兵工厂，造火铳、练铁骑，把成都变成战争机器。 可清军没给他时间。1646年，豪格率兵南下，鳌拜、雅布兰紧随其后。张献忠退守绵阳，又逃至西充。他兵力早已不足巅峰时的三成，几个心腹也开始动摇。 那一年冬天，他命人火烧成都，把剩下的钱粮、兵器全转到山里。他明白，城守不住了。只能退。退到山林，转为游击。他选定凤凰山，打算据险自保。 可这一步，反倒把他逼进死局。 1647年1月，张献忠来到凤凰山。此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他打算在此修筑营地，设前后哨口，准备跟清军耗。 当天他亲自带人巡山，只带三十余亲兵。没人觉得有危险。他已经习惯前线查地形，对敌人的反侦察颇有自信。 但清军早有部署。雅布兰派出骑兵精英，在山林间伏击。他们潜伏数日，只等他现身。 那一箭出自密林，角度极巧，速度极快，穿透喉咙，一击致命。张献忠连“啊”都没喊出来就栽倒在地。 亲兵惊慌失措。想抬走尸体，却被四面箭雨压制。尸体最终被弃于山间。三天后，清军找到了他残破的盔甲和尸身，确证“贼酋献忠”已死。 张献忠死后，大西军群龙无首。大将孙可望、李定国率余部南逃贵州，后来归顺南明永历帝。他们继续抗清，转战滇桂，成为南明最后的支柱之一。 但大西国的主干彻底崩溃。清军顺势控制四川，全川数百万人口锐减到不足八十万。战争、屠杀、逃亡，让整个巴蜀一度空城。 清廷为稳住四川，实行“湖广填四川”，大量移民迁入，这才让川地慢慢恢复生气。 张献忠留下的，是一堆毁誉参半的传说。有的说他是英雄抗清；有的说他是屠夫暴君。他的真相，埋在山野之间。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从西北崛起的枭雄，以一箭之死，成了明末最突然、最诡异的一场谢幕。 张献忠的一生，如同疾风骤雨。他从流民起家，靠双手和血路打出一片天地。他杀得多，赢得狠，也败得快。 他用鲜血换来一纸帝号，用暴政换来短暂江山。可最后，却死于一箭。无战场厮杀、无千军万马，只是在深山的一角，像一头老兽，倒在幽暗林中。 历史记住了他的凶，也记住了他的狠。但终究，他只是乱世风云中的一抹浮影。 凤凰山上，冷箭早已锈蚀，可那一幕，至今仍让人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