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7年,张献忠带着少数亲卫正在凤凰山勘察地形。突然,密林深处射出一支冷箭,穿透了他的咽喉。这个在明末乱世中纵横捭阖的枭雄,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坠马而亡。 亲卫们扑过去时,张献忠的血正从箭孔里汩汩往外冒,染红了胸前那面绣着“大西”二字的旗帜。他坠马的地方长着丛野杜鹃,花瓣被马蹄碾得稀烂,紫黑色的汁液混着血,在青石板上洇出诡异的图案。有个老兵记得,十六年前在米脂,张献忠也是这样骑着马冲在最前头,手里的刀劈翻了三个官军,当时他的战袍染着血,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说“痛快!这日子比当驿卒强百倍”。 冷箭是清军的猎户射的。那汉子躲在树后,看见张献忠坠马,手里的弓“哐当”掉在地上。他原是明朝的边民,被清军抓来当向导,只知道要射穿“贼首”的喉咙,却没想这一箭下去,射倒的是个能让巴蜀大地抖三抖的人物。亲卫们拔刀要追,被张献忠的养子张可望喝住了,“先护着陛下的尸首走!”他跪在地上,把张献忠的头抱在怀里,才发现义父的眼睛还圆睁着,望着凤凰山的主峰——那里原是他计划修建皇宫的地方。 张献忠的尸体被裹在红毯里,连夜运回成都。城门校尉看见队伍,手里的灯笼“啪”地掉在地上——三天前,张献忠还骑着他的“雪狮子”出城阅兵,金盔上的红缨在风里飘得张扬,当时他指着城墙对左右说“这成都城,要比朱皇帝的紫禁城还气派”。可现在,红毯渗出血来,在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条不会动的红蛇。 大西国的官员们慌了神。有人主张秘不发丧,有人说该立刻拥立张可望继位,还有人偷偷收拾细软,想趁着乱子逃回乡下。内阁大学士汪兆麟站在宫门口,看着太监们把张献忠的龙袍往尸首上套,忽然想起去年科举,张献忠亲自出题考秀才,题目是“天下安在”,有个举子答“在民心”,被他当场砍了头,说“民心值几个钱,老子的刀才值钱”。那会儿汪兆麟觉得义父说得对,乱世里拳头硬才是道理,可此刻看着空荡荡的龙椅,他忽然觉得那举子的血,像溅在了自己心上。 清军打进来时,成都城里还在为张献忠的葬礼吵吵嚷嚷。张可望穿着孝服,手里攥着张献忠留下的“七杀碑”拓片,碑上“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的字样,被血浸得模糊不清。他听见城外的炮声,忽然想起小时候,义父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塞给他一块熟肉,说“跟着老子,有肉吃”。那时候的肉很香,现在回想起来,却带着股铁锈味。 凤凰山的那支冷箭,射穿的不只是一个枭雄的咽喉,还有乱世里最后一点混沌的希望。张献忠一辈子都在跟命运较劲,从驿卒到流民,从反贼到皇帝,他以为手里的刀能劈开一条路,却没想最后栽在一支猎户的箭上。就像他自己说的“老子活一天,就闹一天”,可这天地间,终究没有永远闹得下去的道理。 参考资料:《明史·张献忠传》《蜀碧》《平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