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喜欢抽雪茄，他的管家图便宜，给他买了一箱子假雪茄，过年的时候，管家为了表示歉意，第二次给他买了一盒真雪茄，可是黄金荣抽完，他不高兴地说道：管家，你第二次买的雪茄，也太假了！   “福伯” 黄金荣忽然开口，烟蒂在翡翠烟灰缸里轻轻一磕，“上次批古巴雪茄抽着顺口，再去备两箱来。”   福伯赶紧应道：“爷，还是按老规矩来？”   “嗯，就要哈瓦那最顶上那批，五块大洋一根的那种。” 黄金荣眯着眼回味，“上次那批劲头足，后味带点甜，不错。”   这话让福伯心里咯噔一下。五块大洋一根的雪茄，一箱五十根就是二百五十大洋，够寻常人家过好几年了。他跟着黄金荣从十六铺码头的小巡捕做起，深知老板花钱向来大方，但自己骨子里那点节省的念头总改不了。   他知道市面上有一种古巴雪茄的仿货，味道一样，价钱只有两块半。 他算得精明，花一百二十五块大洋买了箱仿制雪茄。   当晚黄金荣坐在书房批账，福伯递上刚剪好的雪茄，擦着火柴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嗯？” 黄金荣抽了一口，眉头微蹙。   福伯心提到了嗓子眼：“爷，怎么了？”   “没什么，” 黄金荣缓缓吐出烟圈，“今天这烟好像更烈点。”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账册，“码头那个姓王的管事，这个月油水捞得太多了，明天让他卷铺盖滚蛋。”   福伯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老板压根没尝出区别。接下来的三个月，黄金荣抽着半价雪茄处理了三起帮派火并，收编了两个小码头，甚至在法租界巡捕房的宴会上，还得意地向总巡捕推荐：“尝尝这个，古巴来的好东西。”   总巡捕咂着嘴赞叹时，站在身后的福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腊月二十四除尘那天，福伯看着黄金荣把最后一根仿制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跟着老板这么多年，人家待自己不薄，自己却用假货糊弄，实在说不过去。 “爷，年下要添点什么年货？” 福伯试探着问。   黄金荣数着算盘：“跟往年一样就行，多给底下兄弟备点腊肉。对了，雪茄快没了吧？”   “还剩几根，我这就去办新的。” 福伯心里有了主意。   这次他没去寻常烟行，专门跑到法租界霞飞路上的洋行。穿西装的犹太老板拿出镶着金边的木盒：“福先生，这是刚到的科伊巴限量款，十五块大洋一根，全上海就这一箱。”   福伯咬咬牙，掏出四百五十块大洋买下三十根。看着那精致的丝绸衬里和烫金商标，他觉得这次总算能弥补之前的亏欠了。   除夕夜的团圆饭上，黄金荣刚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福伯就捧着新雪茄走过来：“爷，新年新气像，尝尝这个。”   黄金荣接过雪茄，在指间转了转：“这盒子倒花哨。” 他剪开烟嘴，福伯赶紧点火。   第一口烟刚吐出来，黄金荣的脸色就变了。他接连抽了三口，忽然把雪茄往烟灰缸里一摁，发出沉闷的响声。   “福伯，你这烟哪买的？”   福伯心里一喜，以为老板尝出好来了，连忙回话：“霞飞路洋行买的，科伊巴限量款，十五块大洋一根呢！想着过年给您换换口味……”   “换口味？” 黄金荣猛地站起来，指着烟灰缸，“这什么玩意儿？又淡又冲，还没上次那两块五的好抽！”   福伯彻底懵了：“爷，这可是真的古巴货啊！”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 黄金荣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抽着就是不对味。你是不是让人骗了？赶紧把那烟行的老板叫来，我倒要问问他，十五块大洋就卖这破烂？”   大年初一早上，黄金荣坐在餐桌前喝粥，忽然笑着对福伯说：“算了，那烟你留着自己抽吧。还是去弄上次那种就行。”   些被黄金荣点名要的两块五雪茄，后来竟成了黄公馆的一桩奇谈。   有次杜月笙来访，见黄金荣抽得过瘾，忍不住打趣：“爷，您这烟抽了快一年了，就没想过换个牌子？”   黄金荣吐出个烟圈：“换什么换？抽烟就像交朋友，处久了有感情。你看福伯，跟着我十五年，比那些新收的徒弟靠谱多了。”   这话正说到福伯心坎里。他忽然壮起胆子：“爷，有件事我得跟您坦白……” “什么事？” 黄金荣眼皮都没抬。   “您抽了大半年的雪茄……” 福伯咬咬牙，“其实是两块五一根的仿制品，我怕您嫌贵，就……”   黄金荣猛地坐直了身子，手里的雪茄差点掉地上。他盯着福伯看了半晌，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好你个福伯！跟着我十五年，学会糊弄我了？”   福伯吓得赶紧跪下：“爷，我知错了！”   “起来起来，” 黄金荣把他扶起来，指着烟灰缸，“你以为我不知道？第一次抽就觉得不对味，但抽着抽着倒习惯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那五块大洋一根的真货，抽着太淡，不像爷们儿抽的烟。”   福伯愣住了：“那您上次还说十五块的不好……”   “废话，” 黄金荣白了他一眼，“十五块的比五块的还淡！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别跟我玩那些虚头巴脑的。烟好不好，不在价钱，在合不合心意。”   从那以后，黄金荣索性让福伯专门去定制那种掺了本地烟叶的仿制品。每次有贵客来，他还故意大声吩咐：“把我那五块大洋一根的古巴雪茄拿来！” 看着客人捧着仿制品赞不绝口的样子，他就偷偷跟福伯挤眼睛。   黄金荣对福伯说，“这世道就这样，真的假的不重要，能唬住人就行。”   这话后来传到了烟贩耳朵里，那些仿制雪茄竟被炒到了四块大洋一根，还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