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邻居63岁了，得知自己肺癌晚期，手术已无法做，医生建议化疗，这个叔叔谁也没告诉，自己出去旅游去了 我拎着刚买的菜经过小区花园，老远就听见老张头在跟人唠嗑，嗓门亮得像安了喇叭：“李老哥刚发的朋友圈，在桂林看山水呢！你瞅这照片，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凑过去一看，手机屏幕里李叔站在竹筏上，穿件亮蓝色的速干衣，手里举着个啃了一半的玉米，背后是层层叠叠的青山。水面上漂着他的影子，晃晃悠悠的，跟他脸上的笑一样轻快。 “这都出去俩月了，还没玩够？”遛狗的王阿姨凑过来看，“上周不还在新疆吃大盘鸡吗？” “你懂啥，”老张头滑动着屏幕，“人家这叫把日子过成诗。昨天视频，说在阳朔遇着个卖唱的，俩人还对唱了段《刘三姐》呢。” 正说着，李叔闺女小李提着水果从单元门出来，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我爸刚又给我发视频，说在漓江边遇着个老乡，俩人搭伙租了辆电动车，正往龙脊梯田骑呢。” “你不担心啊？”王阿姨追问，“医生不是说……” “担心有啥用？”小李剥开个橘子，“刚开始我急得满嘴起泡，偷偷买了机票想去抓他回来。结果到了昆明，打他电话，人家在香格里拉看日照金山呢，说‘丫头你来了正好，咱娘俩去吃牦牛肉火锅’。” 她往嘴里塞了瓣橘子，酸得眯起眼：“我在那儿陪了他三天，看着他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拍日出，跟客栈老板学做乳扇，晚上坐在火塘边跟驴友聊天，笑得比确诊前十年加起来都多。我就想通了，他高兴比啥都强。” 这话让旁边下棋的几个老头都停了手。穿白背心的刘大爷吧嗒着旱烟：“换作是我，未必有这魄力。化疗那罪，我见老周受过，头发掉光了，饭也吃不下，最后连路都走不动。” “可不是嘛，”小李叹了口气，“我妈走的时候就是这样，最后俩月全靠营养液吊着，人瘦得脱了形。我爸守在床边，跟我说‘以后我要是这样，你就让我走得痛快点’。现在想想，他早就在心里盘算了。” 正说着，小李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出李叔的视频请求。她点了接听，手机里立刻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流水声。 “丫头！你看这象鼻山！跟咱小时候挂历上的一模一样！”李叔的声音带着风，背景里有游客的笑声。 “爸，您慢点跑，别摔着！”小李对着屏幕喊。 “放心，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李叔把手机晃了晃，镜头扫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中午吃了啤酒鱼，刺少，比你做的嫩！对了，我给小伟买了个绣球，挂在他床头正好。” “知道了，您别乱花钱。” “哎，你让小伟接电话，爷爷给她看鱼鹰！” 小李把手机递给刚放学的儿子，小家伙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爷爷，你啥时候回来呀？我画了你的旅行地图！” “快啦快啦，”李叔的声音软下来，“等爷爷看完北海的银滩，就回去给你讲鳄鱼的故事。” 挂了电话，小李看着儿子兴奋地数着地图上的小红点，眼眶有点热。这两个月，李叔的朋友圈成了全家的日常。早上六点发泰山日出，配文“山顶的风，能吹走所有愁”；中午发西安肉夹馍，说“比咱巷口张记的多放半勺辣子”；晚上发成都宽窄巷子的夜景，感叹“这灯红酒绿，比医院的白炽灯暖”。 街坊们也天天等着刷新。三楼赵阿姨原本总念叨“不治病瞎折腾”，昨天却跟小李说：“你爸发的那碗桂林米粉，看着真馋人，等我孙子放暑假，我也带着老头子去尝尝。” 傍晚我倒垃圾，碰见小李在给李叔寄快递。箱子里塞着新买的秋裤和降压药。 “他说云南早晚凉了，”小李封着箱子笑，“还说在腾冲泡温泉，治好了多年的老腰疼。我知道他是哄我，但听着高兴。” 快递单上的地址写着“云南省大理市XX客栈转李建国”，收件人电话旁边，小李特意画了个笑脸。 回家时路过花园，老张头正跟人讲李叔的最新动态：“人家现在在丽江学手鼓呢！发了段小视频，打得还挺像回事……” 晚风里飘着饭菜香，我抬头看了看天，晚霞红得像火。突然觉得，李叔不是在跟病魔赛跑，他是在跟生活谈恋爱，用剩下的每一天，好好爱着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