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看着跟断了似的 我蹲在地上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备注"大堂哥"的号码,手指头悬在拨号键上半天,最后还是泄气地扔回兜里。老公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别瞅了,我去跟我妈说一声,就说单位加班,晚点回。" 我盯着茶几上刚买的水果篮,塑料袋被苹果硌出几道白印子。换鞋的时候,防盗门"咔哒"一响,我吓得差点把鞋跟崴断,回头看见婆婆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大周末的穿这么素净干啥去?" 老公抢在我前头开口:"他表哥家有点事,我们去看看。"老太太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是他那个伯伯家?"我脚趾头在鞋里蜷成一团,听着婆婆在背后念叨"当年为了半间瓦房吵翻天",脚步跟灌了铅似的往楼下挪。 殡仪馆的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老公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像筛糠。灵堂门口的签到簿前,堂哥穿着黑褂子正给人鞠躬,眼窝陷得像两口枯井。他看见我们的时候,手里的笔"啪嗒"掉在红布上,洇出个黑点点。 "嫂子呢?"话一出口我就想抽自己嘴巴,堂哥喉结滚了三滚,扯着我们往角落里走。刚站定,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哥",一转头,我浑身的血都冻住了——伯伯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婶婶扶着他的胳膊,俩人头发全白了。 空气像凝固的猪油,我攥着老公的手心里全是汗。婶婶先开的口,声音比砂纸磨过还哑:"来了。"我嗯了一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伯伯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堂哥赶紧拍他后背,我看见老人手腕上那块旧上海表,跟我爸抽屉里那块一模一样。 烧纸钱的时候,火舌舔着黄纸往上蹿,燎到了我的刘海。老公拽我的时候,我看见婶婶往我这边挪了半步,手里还捏着块没烧完的纸钱。回去的路上,老公突然说:"刚你伯伯塞给我个红布包,硬说是给孩子的。"我打开副驾驶储物箱,里面躺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包着五张崭新的十块钱。 路过菜市场时,我让老公停下车。拎着捆芹菜往家走,远远看见我妈在楼道口择菜,竹筐里的小油菜绿得发亮。她抬头看见我们,把菜往筐里一拢:"死哪儿去了?饭都凉透了。"我把芹菜塞进她怀里,听见自己说:"妈,明天我想回趟老家,看看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