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之缙是燕京的秀才，他有个邻居姓萧，性格轻 佻，总爱干些偷 鸡 摸 狗的事，大家都对他恨 得咬牙。因为他住的院子挨着JI院，人们就私下里叫他 "翠楼"。 苑之缙年轻时不懂事，常跟他来往。后来，萧某得了肺病死了，苑之缙有了前车之鉴，稍稍收敛了些。 一天夜里，他梦见萧某来叫他："我有个案子，得请你去对质。" 苑之缙梦里忘了他已经死了，怀疑他是因为风 月事打官司，牵连到自己，只好跟着去了。 出门走了几里地，过了一条腥臭的黑河。又走了一里多地，才看见房屋，却是座寺庙，根本不是衙门，苑之缙心里很疑惑。 一尊巨大的佛像立在门口，几乎跟屋檐一样高，赤金色，看不清面目。萧某立刻跪在地上，苑之缙也跟着趴下。 佛像突然开口："这案子早结了，老僧以慈悲度化世人，特意等苑生来。现在他来了，你还不快走！" 说完，萧某忽然不见了，佛像也消失了。 苑之缙吓坏了，转身退出，只见行人摩肩接踵，往来如蚁，不像刚才那么冷清。 苑之缙正摸不着头脑，人群中忽然有个穿短衣、相貌丑陋的人，拱手说："苑相公怎么来这儿逛了？" 苑之缙把萧某的事告诉了他。 那人笑着说："太好了！跟我来，不仅能解惑，还能开眼界。" 苑之缙跟着他，很快到了一个地方，粉墙环绕。那人领着他从侧门进去，说："想偷 看隐 秘事，可不能走正门。" 进去一看，几间华丽的屋子开着月窗，蒙着纱，那人让他趴在窗上偷 看。 里面正在摆酒豪饮，一个长胡子的坐在中间，旁边四个客人袒 胸露臂，互相大口喝酒。 侍者只有一个美少年，拿着酒壶站着，面带羞涩，漂亮的眼睛里好像含着泪，不时用手帕偷偷擦拭。 忽然，长胡子对客人说："翠楼还挺能装，今晚该用点狠的，才能解气。" 众人都笑着答应。 苑之缙仔细看那少年，眉眼神态确实像萧某，心里开始怀疑。 后来烛尽酒阑，其中三人装醉，脱下衣服，都来调 戏少年。 少年很害怕，众人把他按到 床 上，扒 下裤子…正在施 暴时，突然一个壮汉闯，手提刀愤怒地砍下少年的头，血喷到墙角。 苑之缙在恍惚中看见被杀 死的不是少年，其实是萧某。 他吓得心惊肉跳，突然，耳边有人说："怎么睡着了？" 睁眼一看，自己还趴在窗下，屋里只有打鼾声，哪有刚才的景象。 领路那人说："走吧，你也该找个好地方了。" 于是两人从侧门出来。 那人又说："听说你很喜欢逛JI院，我家最近来了个美人，去看看吗？" 苑之缙已经镇定下来，见猎心喜，答应了。 那人领他到一扇门前，推他进去。他回头一看，萧某也从外面进来，脸色惨淡，见了苑之缙也不吭声，快步走过。 苑之缙觉得奇怪，也跟了进去。 进了内房，有个梳着垂髫的丫鬟喊道："姐姐，客人来了！" 里面立刻回应："我刚换衣服，你先请客人坐。" 丫鬟掀起帘子请苑之缙进去。 苑之缙看屋里很干净，四壁挂着琵琶、古筝、笛子。他趁丫鬟取茶，从帘缝向内偷看，见萧某光 着身子站在里面，手里举着个东西，肉色洁 白。仔细一看，眉眼嘴唇都有，是女人的躯壳。 苑之缙眼睁睁地看着萧某穿上躯壳，变成女人。 苑之缙吓得赶紧跑出门外，几个人兴冲冲地走来，说："多谢佛力，让我们有机会洗了这耻 辱，不比生吃他的肉好吗？" 一起推门进去了。 苑之缙这才明白，自己在阴间，遇到的都是鬼。 正急得没法回去，忽然见已故的祖父拄着拐杖走来。苑之缙立刻爬过去，哭着求救。祖父说："见了阴间的惩 罚，心里害怕了吗？" 苑之缙恐惧不敢回答。 祖父叹息道："跟我走还能活，但要洗 心革 面。否则，不仅寿命变短，报 应也逃不掉。" 然后带苑之缙进了一条夹道，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人哀叫声，痛彻心扉。走近看，两边都是高廊，近两丈高，无数男男 女 女，捆着双脚倒悬在廊下，全都光 着身子，肠子 出来一丈多。 祖父说："这是屠 肠 狱。你的罪不至于变成娈 童changji，但来这里恐怕免不了。" 说着连叹三声。 苑之缙又悔又愧。 快出夹道时，祖父又嘱咐："回去要好好做人。你之前见的巨像是净 秽金刚，赶紧求这部经来念，可能会侥 幸逃 脱。" 苑之缙想追问详情，祖父转眼不见了。他不禁大哭着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家里床上，已经五更天了。 苑之缙清楚记得梦中的事，发 誓改过自新。次日就买了《金刚经》，焚香沐浴后诵读。 一个多月后，他又梦见美妇人，浓妆艳服，对他说：" 我的孽 债快还清了，你要是有意，二十年后到吴山楚水间找我。" 苑之缙知道是萧某，想拉她说话，一下子就醒了。 后来听说萧某男女 通 吃，常引 诱少年，导致对方的哥哥含 恨而死，才明白那个壮汉杀他，不是没原因的，于是更加诚心修行，再没去过JI院。 五十岁时，他听说江淮有个名ji，名叫翠楼，想去寻访，兑现当年的约定，终因路远没去成。 本篇故事源于《萤窗异草》，孽 报在自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