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牙您听听这事儿，小女刚满六岁，那口牙就跟糖结了仇似的。现在的孩子，哪像咱们那会儿，糖豆儿、巧克力、棒棒糖，花样比文具还多。您说不让吃？那哪儿拦得住，跟小耗子囤粮似的，抽屉缝里、铅笔盒底层，总能给你藏点儿甜头。刷牙更是糊弄差事，牙刷在嘴里比划两下，泡沫还没起全呢，就算完活儿。您说这牙它能不闹意见么？果不其然，三四颗后槽牙上悄没声儿地让虫啃出了黑线。前阵子学校组织牙防检查，本说是做窝沟封闭——现在孩子金贵，防患于未然嘛。谁承想大夫拿小镜子一照：“哟，这儿都有战损了。”说得挺委婉，其实就是虫牙扎了营盘。躺在牙科椅上那阵仗，灯一亮，小镊子小钻头一字排开，孩子吓得直攥我手。我瞅着那芝麻粒大的黑洞，忽然想起古玩行当里修补瓷器。好端端的物件儿破了相，老师傅得顺着裂纹走势，拿大漆金粉一点点描补，既要堵住缺口，还得留着岁月的魂儿。现在这补牙也是门手艺活，只不过材料从金粉换成了树脂。大夫拿着小钻头“滋滋”几下，倒像是在玉石上开窗，把腐坏的部分剔除干净，再填上雪白的材料，拿光固化灯一照——齐活！破损处补得溜儿平，比原先还结实。临走时大夫嘱咐：“回去可得盯紧刷牙，少吃糖。”我盯着孩子那口补好的牙，心想这世上万事万物啊，甭管是传世的古董还是新长的乳牙，都架不住日积月累的磨损。可人也真有智慧，瓷器裂了能锔，牙坏了能补，这些修补痕迹反倒成了生活的勋章——提醒咱哪些跟头栽得值当。孩子现在刷牙认真多了，大概也是记住了钻头的嗡嗡声。您说这教育啊，有时候真不如牙医手里那小钻头来得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