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剖腹产时手术室全是男医生,医生让脱完衣服,我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医生催促,四个男医生(主刀、麻醉师等)都在身边。我手都在抖,把病号服的下摆攥得皱巴巴的,眼睛盯着手术室的瓷砖缝,不敢抬头。主刀医生站在我旁边,声音很平稳,说别耽误时间,胎儿有点脐带绕颈,得抓紧。我咬着嘴唇,慢慢把衣服脱了,赶紧拉过旁边的薄被盖住自己,后背全是汗。麻醉师过来,让我侧过身蜷成虾米状,他的手碰了碰我的后背,说放松,不然椎管穿刺容易偏。 护士推我进手术室那天,走廊的灯白得晃眼。 门开的时候,我扫了一眼——四个穿绿手术服的男医生,正围着手术台调试器械。 哪个女的在这种时候不慌啊? 我手不自觉地往病号服下摆摸,指尖把布料捏出一道深沟,像要把那点可怜的遮羞布攥进肉里。 主刀医生戴着口罩走过来,声音没什么起伏:“把病号服脱了。” 我喉咙发紧,磨磨蹭蹭地揪着领口,眼睛往地上瞟——瓷砖缝里卡着根线头,蓝的,不知道是谁的。 “别耽误时间。”他又说,手里的手术刀在托盘里碰出轻响,“胎儿有点脐带绕颈,心率刚降了一下。” 这句话像块冰掉我后颈,我打了个哆嗦。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咬着嘴唇把衣服往上掀,胳膊都在抖,露出的皮肤像被针扎似的发麻。 赶紧抓过旁边的薄被往身上盖,后背的汗已经把床单洇出一小片湿痕,黏糊糊的。 麻醉师蹲到我旁边,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脚踝。 “侧过身,蜷成虾米。”他声音比主刀医生软点,带着点哄小孩的耐心,“背弓起来,对,像只煮熟的虾。” 我照着做,肚子顶得难受,腰却绷得像块铁板。 他的手指在我后背上按了按,找位置,冰凉的消毒液擦过皮肤时,我猛地缩了一下。 “放松。”他手没停,指尖的温度透过消毒水渗进来,“你越紧,椎管穿刺越容易偏,到时候疼的还是你。” 我吸了口气,试着把肩膀往下沉,可攥着薄被的手还是松不开。 后来才知道,他们每天见太多紧急情况,平稳的语气反而是最稳的定心丸——你慌,他们不能慌;你怕,他们得替你扛着那份怕。 麻醉针刺进去的时候,我没敢看,只听见主刀医生在旁边说:“数到十,腿会有点麻。” 一,二,三…… 数到七的时候,右腿真的开始发沉,像灌了铅。 我突然想起进手术室前,老公在外面喊“别怕”,那时候觉得是废话,现在倒觉得,好像真没那么怕了。 后来洗那件病号服时,摸到下摆的褶皱,突然想起麻醉师碰我后背的温度;原来真正的安全感,不是周围环境多合心意,是有人在你慌神时,稳稳托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