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26岁的夏之时听说14岁的董竹君要做“大先生”了,立刻去帮她赎身,可是妈咪却开出了30000的天价。董竹君听说后,私下对夏之时说:“你不用花一分钱,等着我便是。” 董竹君这辈子,活得像一部老上海滩的活字报,从底层爬上来,一步步踩实了自己的路。 十二岁那年,父亲拉车时摔伤腿,医药费压得一家喘不过气。欠债堆山,亲戚不借,父母签了契约,把她押进福州路长三堂子富春院,做三年清倌人,换了三百大洋救命。清倌人就是卖艺不卖身,只唱曲弹琵琶,堂口一开,她就得出台应客。 孟阿姨照顾她,教她拨弦练曲,指头磨破了也得继续。初潮一来,妈咪就盯着让她接大堂差,她明白三年约是空话,青楼这地方,榨干价值才放人。来客多是军绅商人,她低头唱《十八摸》或《四大景》,赏钱叮当落盘,却总有手伸过来,她躲得巧,孟阿姨帮着挡。1913年底,袁世凯解散国会,抓国民党人,上海风声紧,她在院里听客人们议论国事,渐渐看清这乱世。 1914年春,妈咪正式让她做大先生,夏之时听到风声,当即上门赎身。夏之时二十六岁,四川人,早年参加辛亥革命,当过蜀军副都督,那年他在上海躲袁世凯的通缉,常来青楼摆酒谈事。他听董竹君唱曲,觉得这姑娘不俗,有书卷气,两人聊起《诗经》,他递赏钱从不动手动脚。 赎身时,妈咪开价三万大洋,百倍于当初卖身的钱,夏之时虽有军饷,咬牙也拿得出,可董竹君私下拦住他,不让出一分。她算得清,当初父母拿三百,她若被赎出去,往后总落人口实。她要自己走,干净利落。夏之时应了,她提三条:明媒正娶做正房,去日本带她读书,家里她管一半账。他点头全答应。 妈咪关她进偏院磨性子,她灌醉守卫,夜里翻墙跑出,直奔夏宅。三天后,两人办了简单婚礼,在松田洋行,袁世凯悬赏三万捉夏之时,他俩收拾行囊,东渡日本避风头。那年她十四,他二十六,婚礼后上海街头马车辘辘,他们上船时,海风咸湿,身后是租界灯火。 日本东京,夏之时租小院,她进御茶水女子高等师范,学理科,数学物理化学,一门门啃下来。经济紧巴巴,他当衣服去押,她捡烟头卷纸给他抽,生大女儿夏国琼后,她边带孩子边上课,日本保姆帮手,她不到四年毕业。1915年夏之时回四川探父,临走塞她一把枪,说防身,还叫她若对不起他就用它自尽,顺带派四弟监视。 她心里堵,但忍着继续学。1917年毕业,她本想补法文去巴黎,夏之时催她回国,她收拾证书,乘船返川,到合江夏家老宅。 1919年迁成都少城将军街,她办富祥女子织袜厂,招女工纺线,机器嗡嗡转,赚了第一桶金。又在桂花巷起飞鹰黄包车公司,车队拉客,她清点账本,墨汁染手。那几年四川军阀割据,夏之时升靖国军总司令,设关卡收税,中饱私囊,她劝不住,只管自家事。 生四个女儿后,夏家重男轻女,婆婆直说不喜欢丫头,她省吃俭用请老师买钢琴,女儿们进学堂,夏之时骂赔钱货,不肯出学费。她忍着,1920年代北伐风起,四川局势乱,币制贬值,两厂1929年关门。她和夏之时裂痕大,他革命梦碎,抽鸦片赌钱,脾气暴,动不动摔东西打人,她挡女儿时背上青紫。一次他醉酒拿皮带抽孩子,她护着,挨了顿狠的。那年她二十九,收拾箱子带四个女儿分居,回上海。 1934年正式离婚,净身出户,一分财产没带,只卷书和女儿课本。 离婚后,四川军火采购李嵩高借她两千元,她1935年3月在华格臬路开锦江川菜馆,取成都锦江名,炒川菜,糖醥排骨麻辣香。她卷袖掌勺,端盘热气腾,服务周到,率先招女侍应。馆子小,客人挤,杜月笙张啸林黄金荣这些上海滩大佬来吃,排队点菜,她鞠躬迎,雅间安排稳。 1936年她在华龙路开锦江茶室,法国公园边,茶点川味,生意火。上海沦陷,1937年她和蒋逸霄许广平办《上海妇女》杂志,推女权,抗日时锦江设特别间,掩护地下党开会,印传单。1940年她去菲律宾马尼拉做生意,太平洋战争爆,滞留五年,1945年乘难民船回沪,海浪颠簸,她握女儿手。回沪后在马浪路开永业印刷所,印革命杂志《告上海人民书》,帮地下党。抗战胜利,国民党白色恐怖,她低调经营,锦江成名流聚点,卓别林来指定吃香酥鸭。 新中国成立,1951年上海市委请她合并两店,搬茂名南路华懋公寓,办锦江饭店,接待国宾。她签字捐出,只留一把钥匙,说偶尔回去坐坐。饭店开张,花园式,接待毛主席周总理外宾,她任董事长,管人马。1959年峻岭寄庐并入,她继续操持。晚年她定北京,任一到七届全国政协委员,发言谈女权经济。 1988年夏之时平反,她关门抹泪。1997年12月6日,她九十七岁在北京医院感冒走,抢救时央视播她刚录的《读书时间》,新书《我的一个世纪》几个月前出。她遗言刻碑上那句不改初衷的话,葬礼放《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那曲子是她和夏之时热恋时听的。子女明白,她离婚不是不爱,是要尊严。 夏之时1951年被枪决,她得知后哭倒,之后资助夏家后人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