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睁开眼的时候,墙上的小挂钟刚指到凌晨四点半。不是被叫醒的,是这半年来养成的生物钟 —— 每天这个点准醒,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数到天亮。昨天值班狱警老李递给他一杯热水时多说了句 “今晚别熬太晚,明早有安排”,他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要调监舍,直到现在醒了,才觉得心里发空。 他悄悄坐起来,上铺的老张打着匀长的呼噜,口水顺着嘴角滴到枕头上。水泥地板踩上去凉飕飕的,他摸过叠得方方正正的囚服,慢慢套在身上。半年前刚进来时,他总在这个点翻来覆去,听着监舍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脑子里全是撞人的那一幕。他开了五年货车,那天为了赶交货期,连续开了十四个小时,恍惚间就撞了横穿马路的行人,判了两年。 洗漱间的水龙头坏了,滴滴答答漏着水。王强接了捧凉水拍在脸上,镜子里的人头发贴着头皮,眼窝陷得厉害,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茬。他不敢多想受害者的情况,家里穷,赔偿款凑了三个月才交上一半,妻子只来过一次,说对方家属没为难她,让他安心改造。 六点的起床哨吹响时,王强已经把被子叠成了标准的 “豆腐块”。老李来点名,目光在他身上多停了两秒,只说 “收拾好东西,等下跟我走”。同监舍的老王凑过来问是不是调监舍,王强摇摇头,心里七上八下,调监舍不用这么郑重,难道是家里出了事? 早饭是稀粥配咸菜,王强没胃口,扒了两口就放下了。老李准时来叫他,手里攥着串钥匙,领着他往办公楼走。路过劳动车间,里面的机器已经嗡嗡作响,几个犯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忙活手里的零件。 三楼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老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 “进”。王强跟着进去,看见办公桌后坐着个穿便服的男人,四十多岁,额头上有块浅浅的疤,眼神挺温和。旁边站着个女人,手里拎着个布包,看着面善。 “这是王强。” 老李介绍完,轻轻带上了门。 穿便服的男人站起来伸手,王强愣了愣才伸手回握,对方的手很宽厚,握起来很实在。“我姓周,是那天被你撞的人的丈夫。” 王强的头 “嗡” 的一声,瞬间低了下去,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他以为对方是来讨说法的,半年来压在心里的愧疚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别紧张。” 周先生的声音很平和,“我爱人恢复得不错,上周刚拆了石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旁边的女人接着说:“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声,不用总惦记这事。赔偿款的事,你妻子已经跟我们商量好了,剩下的不用急,等你出来再慢慢还就行。” 王强猛地抬头,眼眶一下子热了。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之前总怕他们恨自己,怕家里负担不起赔偿。“我…… 我对不起你们。” 他的声音沙哑。 周先生从布包里拿出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的女人坐在轮椅上,笑着比了个剪刀手,脸色看着红润。“这是她上周拍的,特意让我带给你看看,让你安心。” 王强攥着照片,指节都泛了白。照片背后有几行字,字迹清秀:好好改造,出来后找份安稳工作,开车别再贪快,照顾好家人。 “谢谢你们。” 王强的眼泪掉在照片上,他赶紧用袖子擦掉,怕弄脏了。 “人没事就好。” 周先生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家里也不容易。以后出来别再开长途货车了,找份能顾家的活,平平安安比啥都强。” 王强使劲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聊了二十多分钟,周先生夫妻俩要走,王强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又酸又暖。 老李在外面等着,递给他一张纸巾。“都聊透了?” “嗯。” 王强擦干眼泪,“谢谢李警官。” “他们特意申请来见你,就是怕你心里有疙瘩。” 老李说,“好好改造,别辜负人家的体谅。” 回到监舍,老王又凑过来问情况,王强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枕头底下,说了句 “没事,是受害者家属来看看我”。老王愣了愣,随即竖起大拇指:“遇上好人了,你可得好好表现。” 从那天起,王强不再盯着天花板数裂纹。他在劳动车间学做零件,师傅教的技术他很快就上手,做得又快又好。晚上熄灯后,他会想想周先生夫妻俩的话,想想妻子,心里有了盼头。 他给家里写了封信,让妻子不用再为赔偿款发愁,说自己在里面一切都好,会争取减刑。信里还说,等出来了,就去学门手艺,再也不开长途货车了,好好陪着家人。 三个月后,王强因为表现良好,获得了一次减刑机会,刑期减了三个月。拿到减刑通知书那天,他特意拿出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暗暗发誓,出来后一定要做个踏实本分的人,不辜负别人的体谅,也不辜负自己。 车间里的机器还在嗡嗡响,王强手里的零件快做好了,他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落在手上暖暖的。他想起刚进来时的迷茫,想起每天凌晨四点半的煎熬,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心里满是笃定。 晚上躺在床上,王强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这是他入狱以来,第一次没有数天花板上的裂纹,也是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光,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他知道,只要好好走下去,未来一定不会差
王强睁开眼的时候,墙上的小挂钟刚指到凌晨四点半。不是被叫醒的,是这半年来养成的生
图图翻过优雅高山
2025-12-02 01: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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