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良春善用虫类药治疗咳喘病经验 海上杏林寻珍 虫类药物为血肉有情之品，大多药力峻猛，起效迅速，如应用得当，配伍有法，常可取得显著的疗效。此类药其性多为辛平或甘温，具有息风通络、软坚散结、攻坚破积、活血化瘀等作用，临床广泛应用于疮疡肿毒、瘰疬瘿瘤、皮肤瘙痒等顽固性疾病。朱良春教授除了应用虫类药治疗风湿痹病之外，而且善于治疗咳喘病，归纳其主治咳喘病的主要虫类药有蜂房、蝉蜕、僵蚕、地龙、蛤蚧等，它们具有解痉平喘、清热解毒、化痰行水、理气散结之功。朱老多年来对虫类药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尤其在剂型、配伍、用法方面更是驾轻就熟。1蜂房蜂房具有攻毒杀虫，祛风止痛的功效。用于疮疡肿毒，乳痈，瘰疬，皮肤顽癣，鹅掌风，牙痛，风湿痹痛。朱老认为，蜂房除了具有治疗带下、阳痿、遗尿等病外，尚可以治疗顽固性咳嗽，但其方法比较特殊。取蜂房3～5g，混入鸡蛋1枚（去壳）打匀，放锅内小火翻炒，不用油盐炒熟，于饭后一次服下，每日1～2次，连服一周可获满意疗效。案：张某，女，38岁，教师，2017年4月11日初诊。主诉：患慢性咽炎6年，时常咳嗽不止，尤其是闻到油烟或者讲话过多时更是干咳不休，缠绵多年未愈，时常咽干、夜寐不安、盗汗。舌质红苔薄，脉细数。中医辨证：肺阴亏虚，虚火上炎。治则治法：滋阴降火，润肺清咽。处方：选增液汤加味。玄参30g，麦冬20g，生地黄30g，蝉蜕10g，干芦根10g，凤凰衣6g，蜂房6g，南沙参、北沙参各20g，炒酸枣仁20g。1个月前曾服上方效果不佳，今日嘱患者每日另取蜂房6g，分两次炒鸡蛋或放入微波炉中做成“蜂房鸡蛋羹”（不放油、盐等作料），早晚饭后各服一次，连服7日。二诊：服上方7剂，并吃蜂房炒蛋7天，咳嗽减少、出汗消失、大便通畅、夜寐渐安。原方加太子参15g加强滋阴补气，继续口服7剂后，诸症均消失。按：本例患者咽炎多年，久治不效，肺阴亏虚，故用增液汤滋阴润肺，但未见良效。临床咽痒，久咳不愈患者，多见于上呼吸道感染、急性支气管炎后期、咳嗽变异性哮喘以及慢性咽炎，应用抗生素及常规止咳药物多无效。中医学认为，咳嗽为肺系受病、肺气上逆所致，咽痒为风邪上受、肺窍不利表现，在辨证用药基础上加用蜂房、蝉蜕、僵蚕等虫类药止咳效果更佳。蝉蜕性甘寒，有疏散风热、祛风止痉作用；僵蚕性咸辛平，有解痉化痰、疏散风热之功，两者合用以宣肺化痰，利咽止咳。今只改变蜂房一味药的用法，加强了镇咳解痉之功，疗效卓越。2僵蚕僵蚕具有散风泄热、解毒定痉、化痰软坚的作用，用于治疗荨麻疹、小儿惊痫夜啼、痰核、瘰疬、慢性咽炎喉痹均有佳效。朱老常以僵蚕治疗慢性咽炎、慢性咳嗽等肺系疾病。另外，朱老应用僵蚕配蝉蜕治疗疮疡痈肿，并除温热疫毒。两者气味俱薄，浮而升，可拔邪外出，发散诸热，且僵蚕有化顽痰之功，对夹有痰瘀者甚效。案：范某，女，78岁，退休人员。主诉：慢性咳嗽14年，有“冠心病，支架术后”病史，曾CT提示“支气管扩张”，长期口服他汀类、抗血小板聚集药物。曾口服“阿斯美”“顺尔宁”，吸入“思力华”等，甚至考虑“胃食道反流”，口服“质子泵抑制剂”均未见明显效果。刻下：干咳，纳呆腹胀，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中医辨证：脾胃虚弱，湿热内蕴。治则治法：健脾利湿，清火润肺。处方：升阳散火汤加味。柴胡10g，升麻6g，葛根15g，防风10g，独活6g，羌活6g，党参15g，白芍10g，炙甘草6g，炒谷芽30g，僵蚕6g，蝉蜕6g，蜂房6g。7剂后症状明显减轻，继服7剂症状缓解。三诊：炙僵蚕、炙全蝎、黄连、炙蜂房、金银花、代赭石、生牡蛎等份，研粉冲服，每次3～5g，每日2次。坚持服用3个月，痊愈。按：患者平素体质稍差，脾胃功能不佳，日久终致阴火内生，虚火上炎，脾虚而痰湿内生，而见咳嗽，咽痒，咽干，咳痰，胃脘痞闷等；脾虚累及胃腑受纳则见胃纳不佳，气血不足则见困倦；脾胃为气机升降枢纽，脾虚而中焦失却斡旋之机，降浊不及而见便干。朱老有一验方咽痛散：炙僵蚕、炙全蝎、黄连、炙蜂房、金银花、代赭石、生牡蛎，用于治疗慢性咽炎，具有一定的作用。在支气管哮喘、慢性支气管炎发作期，患者喘息气促，呼吸困难，甚则张口抬肩，鼻翼扇动，不能平卧。西医学认为与变态反应、气道炎症、气道反应性增高等因素有关。中医辨证则分虚喘、实喘，实者为邪壅于肺，宣降失司；虚者为肺不主气，肾失摄纳。临床常见虚实夹杂。西药抗炎、解痉平喘同时，于中医辨证用药基础上加用地龙、蜈蚣、全蝎，常能迅速控制病情。地龙性寒，有清热息风、清肺平喘之功。3蛤蚧蛤蚧为壁虎科动物蛤蚧除去内脏的干燥品，为温肾补肺之佳品。可用于治疗哮喘（顽固虚喘而不愈者）、阳痿滑精、虚劳咳嗽。蛤蚧有雌性激素样作用（用蛤蚧虽大补肾精，但久病多虚，当考虑到兼夹的痰瘀之邪）。朱老用蛤蚧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病、哮喘缓解期患者，一般用散剂或者丸剂，每每取得较好的疗效。案：宋某，82岁，退休人员。主诉：反复咳嗽咳痰40余年，每逢冬天加剧。刻下见：咳嗽咳痰，痰色白质清，伴有乏力、口干、纳呆，动则气急。查见：面色暗沉、口唇发绀，舌质暗红，舌苔白，脉沉无力。中医辨证：肺肾阴虚，脾失健运。处方：人参蛤蚧散加味。人参60g，蛤蚧3只，北沙参100g，五味子60g，麦冬150g，橘红60g，紫河车30g。用法：以上药物共研粉末，每次10g，每天2次，早晚空腹冲服。患者坚持服用3个月，自觉乏力、咳喘明显减轻。按：上方是朱老常用于慢性咳嗽咳痰，属于肺肾阴虚、脾失健运的常用方。朱良春老师自拟定喘散，对增强体质、控制复发颇有效验。其中人参有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养血、安神益智等功效，对哮喘症状缓解后的善后巩固疗效较为理想。麦冬具有养阴润肺、清心除烦、益胃生津的功效；五味子生津润肺、补肾敛汗；蛤蚧益肾补肺、定喘止嗽，用于肺肾两虚、气喘咳嗽、虚劳咳嗽、咯血、肾虚阳痿、遗精、小便频数。应用北沙参滋阴润肺、化橘红健脾化痰、紫河车补益肺肾，全方达到了补肺益肾、健脾化痰之功。此外，朱老对于心气不足、气机上逆、时时欲脱者加蛤蚧尾。4地龙地龙性寒，有舒张支气管，宽胸、化痰、平喘之功，对有热的慢性哮喘应用较好。朱老常常用于治疗肺热咳喘、久治不愈的患者，无论急性期、缓解期均适用。急性期一般用煎剂，缓解期一般用丸剂或者研粉口服。案：患某，男性，44岁。主诉：支气管哮喘病史20余年，平素间断服用氨茶碱治疗，每年冬季易发，每次发作需应用糖皮质激素方能控制。本次又于冬季受凉发病，呼吸急促，喉中哮鸣有声，张口抬肩，不能平卧，口唇紫绀，全身冷汗，形寒畏冷，咳不甚，痰少咳吐不爽，舌淡红，苔白，脉弦数。中医辨证：寒痰伏肺，肺气郁闭。治则治法：温肺散寒，宣肺平喘。处方：射干麻黄汤加味。射干、细辛各15g，炙麻黄、半夏、苦杏仁、紫苏子、白前、五味子、干姜各10g，蜈蚣2条，全蝎3g，地龙12g，胆南星10g，大枣15g。水煎服。同时应用氨茶碱、地塞米松静滴，喘康速气雾剂吸入。次日气喘症状缓解。二诊：共服上方14剂，其间地塞米松逐渐减量，未再发作气喘。按：朱老治疗咳喘常用方：地龙、海螵蛸、天竺黄、紫河车、川贝母，共研极细末，装胶囊口服。哮喘之偏热、偏实者，可用“玉蜒丹”（蜒蚰，又称“鼻涕虫”100条，冷开水洗去泥垢，加象贝母粉，同捣如泥，捻丸如绿豆大），每服2g，早晚各一次。多数病例服后喘促减缓，咳痰爽利，症状改善，连续服用，辅以培本之品，可以逐步治愈。朱老治疗哮喘必用“地龙”“玉蝴蝶”“蝉蜕”等，此类药有解痉平喘之功。地龙性寒，有清热息风、清肺平喘之功；药理研究证明，地龙有舒张支气管平滑肌，缓解支气管痉挛、阻断交感神经节传导及抗炎、抗过敏的作用。除上述典型病案之外，朱老治疗百日咳（俗称“顿咳”），应用下列两方，收效满意。其一，蜈蚣、甘草各等份，研细末，每次1～2岁用1.5g，3～4岁用2g，1日3次，连服5～7日。其二，蝉蜕、僵蚕、前胡、生石膏、苦杏仁、川贝母、海浮石、北细辛、陈皮。研细末，每次1岁服0.3g，1日可服4～6次，一般连服2日后可见缓解，5～6日可渐痊愈。两方均有解痉定咳、化痰下气之功，痰多或伴有发热者以后方更合适。总之，虫类药可以治疗各种疾病，而且用量、用法均有其独特之处，如蜂房的用法、蛤蚧用尾、水蛭的用量等。其性多燥，宜配伍养血滋阴之品，如以地黄或石斛同用；其药多为咸寒，应该配伍辛温养血之品，如当归、桂枝等，这样才能制其偏而增强疗效。 淄博·广成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