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刚送走微服私访的朱元璋,就对夫人低语:最小的儿子长得最不像我,快让他换上乞丐服混出城去,此生永不许姓徐。 1371年,在金陵魏国公府后门,徐达亲手给七岁的幼子换上破袄,还用灶膛灰抹脏那张肖似自己的脸。 夫人捧着茶盏的手抖得厉害:“侯爷,小郎君眉眼俊秀,怎就……” 话音未落,徐达猛地捂住她的嘴。 远处正殿传来瓷器轻碰声,朱元璋刚离席。 这位开国帝王的目光如钩,在幼子脸上停留太久。 “伴君如伴虎啊,”徐达喉结滚动,“树大招风的世家,最怕天子多疑。” 朱元璋的疑心是带血的刀。 当年徐达醉卧吴王府正殿,惊醒后赤足跪阶至额裂,血染白玉阶。 此刻他盯着幼子,忽问:“此子眉目清奇,倒有几分异象。” 徐达听后,吓得后背瞬间湿透。 明初血案历历在目。 李善长七十老臣尚且满门抄斩,蓝玉剥皮实草悬于城门。 魏国公府四十余口,岂能因一个稚子惹来滔天大祸? “乞丐最不易惹眼。” 徐达蹲身系紧儿子草鞋,补丁衣领竖得老高遮住脖颈,“城南乞头老周头收留孤儿,你随他去。” 小公子攥着父亲塞来的碎银,懵懂问:“爹爹不陪孩儿么?” 而徐达闭眼狠心道:“记住,你叫阿远,父母双亡,再不许提徐字!” 夫人看到后,哭晕在廊柱下。 徐达望着儿子混入丐帮队伍的瘦小背影,想起二十年前采石矶之战。 陈友谅箭矢穿喉仍嘶吼冲锋,他亲手剜出腐肉时悟透:“活命的本事,有时比忠勇更重要”。 等到阿远在城南破庙醒来时,老周头的烟袋锅正敲他脑门:“小崽子细皮嫩肉的,当乞丐屈才咧!” 老周头原是落第秀才,见阿远识得《千字文》,眼睛瞪得老大。 “我儿啊,”老周头把豁口陶碗递给他,“你爹娘咋忍心让你讨饭?” 阿远垂着眼皮:“他们说…读书人饿死也得站着。” 老周头心头一酸,连夜带他拜师学抄书。 寒来暑往,阿远在油墨味里长大。 他替药铺誊写药方攒钱,给布庄画花样换米粮。 镇东王铁匠看他字好,硬塞给他打铁的活儿:“小子手稳,凿出来的花纹比我闺女绣的还齐整!” 阿远掌心磨出血泡,夜里咬着木棍抄《论语》,烛泪滴在“君子务本”四字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金陵城的噩耗比瘟疫传得快。 1380年胡惟庸案发,徐达长子被指“交通逆党”遭软禁。 1385年蓝玉案起,四子因私藏兵器被枭首示众。 魏国公府血流成河那夜,徐达咳着血对管家说:“去南直隶…找阿远。” 此时的阿远已在太湖畔开私塾。 他教佃农子弟打算盘,给寡妇写状纸,学生家长凑钱给他置了三间瓦房。 闻讯赶来的管家浑身湿透:“小郎君!大公子…” 阿远一把捂住他嘴:“周叔教我,莫问不该问的。” 转身取出父亲最爱的绍兴黄酒,倒满两碗:“爹若泉下有知,定盼着我教出的娃娃,个个不做刀下鬼。” 崇祯十七年,无锡知县修撰县志时,在乡贤录里发现蹊跷。 “徐远,字静之,永乐初迁居梅里。设塾授徒五十载,门生三百余人…” 这分明是徐达幼子的化名!老秀才翻遍族谱,终于在徐氏祠堂夹墙找到泛黄的绢帛。 绢帛上是阿远临终手书:“先考魏国公,以乞丐服蔽吾身。今儿孙耕读传家,方知真富贵在书卷不在朱门。” 字迹力透纸背,末尾画着朵墨菊,徐家暗号,寓意“隐菊自芳”。 乾隆年间,徐远七世孙徐松岩高中进士。 殿试时乾隆问及家学渊源,他从容作答:“臣家祖训有三:不攀附权贵,不置产敛财,不炫先祖功勋。” 龙椅上的帝王抚掌大笑:“好个徐达后人!” 此刻的紫禁城里,乾隆正批阅《明史》。 当他读到“徐达病疽薨,帝亲往视”时,朱笔悬停良久。 史官笔下轻描淡写的“亲往视”,藏着多少帝王心术?当年徐达若未送走幼子,徐氏满门能否逃过靖难之役的血洗? 历史没有如果。 但无锡梅里镇的徐氏宗祠里,那幅“隐菊堂”匾额至今高悬。 每年清明,总有白发老者指着堂前对联教孩子念:“爵位如朝露易散,诗书似陈酿弥香。” 风穿过雕花木窗,仿佛带回洪武年间的叹息。 徐达用一件破袄换来的太平岁月,终究在书香里生根发芽。 主要信源:(《明史·徐达传》《国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