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容得下一个“傻子”吗？

当于东来红着眼眶说要关掉胖东来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一群举着火把的人，正把最后的光亮逼迫到墙角。这个在河南暴雨中开着铲车救人、把百分之九十五的利润分给员工、按照成本价售卖商品的“傻货”终归被一则谣言逼得要用死来表明自己的心志。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冤屈，而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我们正在亲手扼杀那珍贵火种的荒诞现实。

去年冬天，山东的一家馒头店老板，居然坚持了十年都不涨价，不过却被网友质疑“用黑心面粉”；今年春天，云南的支教老师在直播上课的时候，竟然被骂“炒作卖惨”；就在上周，有个人拍下了早餐店老板给环卫工送粥的画面，但是评论区却在刷“拍完就把碗收走了吧”。

这些故事里，藏着同一个魔鬼——好人必须完美无瑕，而且圣人不能有指纹。就像于东来，居然有人翻出二十年前他创业时和邻居的争执，接下来立刻就盖章“伪君子”。可我们其实忘了，好人也会发脾气，并且圣人也会系错扣子。当要求他人必须白璧无瑕时，实际上是在给自己做坏事找借口。

某直播公司墙上悬挂着标语：“黑红也是红”。这并非玩笑之事，而是处于流量时代的财富密码。造谣胖东来“克扣工资”的视频其播放量竟为澄清视频的8倍；攻击性评论的点赞量，竟然比理性分析的点赞量高出一大截。

知情人士透露，专业碰瓷团队，很早之前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良心企业身上：“越是那些较为憨厚老实的人，碰瓷所达到的效果就越佳”。他们十分清楚地了解人性的弱点——相较于夸赞好人，实际上人们更热衷于看到圣人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下来。就如同马戏团里那滑稽的小丑一般，观众们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仅仅只是想要凑个热闹而已。

更可怕的是，普通人的起哄。有人边转发谣言，边发朋友圈：“坐等反转”；有人在于东来声明下留言：“解释就是心虚”。这些看似无心的举动，其实在给恶行添柴加火。数据显示，每条谣言平均被转发27次才会被辟谣，而辟谣信息传播半径不足谣言的十分之一。

十年前一家超市由于一直坚持销毁过期食品，竟然被骂成“在作秀”。老板在关店的时候说道：“要做个好人呐，实在是太累了。”；五年前某个菜贩因为常年把卖剩下的菜赠送给他人，结果被举报“扰乱了市场”，从那之后，他就只敢将烂菜倒进垃圾桶里；去年山区小学公布了捐款的明细，却被质疑“是在造假”，校长苦笑着说：“要是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晒出来了。”

这些消失的微光，而且都是被“看客心态”给掐灭的。有人总结出当代围观的三大定律：见不得别人好；容不得别人善；信不得别人真。当善意总被揣测动机的时候，当善举总被审判细节的时候，最终只剩下那些精明算计的聪明人，在废墟上大笑。

但转机总在绝处逢生。于东来说要关店的当晚，老顾客在商场门口排起了长队，员工联名签字，“工资可以不要，店不能关”；有人翻出了二十年前的旧账本，上面记着于东来替供应商垫付货款的凭证。

这些滚烫的细节，让我想起菜市场里那些摊主——坚持给独居老人留菜的那位卖菜大姐；疫情时亏本送药的那个药店老板；还有默默修好小区石凳的那位保安大爷。他们没上过热搜，不过却是撑起人间温情的脊梁。这些平凡人的举动，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却如同一盏盏明灯，照亮了我们生活的角落。

要是想改变现在的情况，就可以试着从这些小事情做起：看见能让心里觉得温暖的新闻，别着急去挑毛病找问题；碰到有争议的事情，让真相多一些时间显现出来之后再做判断；在点击转发之前，多问问自己“我会不会成为传播谣言的人？”与此同时，平台得更加警惕，不能把辟谣的视频放在没什么人去的地方，而应该推送给每一位用户。

于东来能不能留下，得看我们配不配得上这样的“傻子”。当好人需要赌上性命自证清白时，该恐惧的不是好人越来越少，而是当黑暗降临时，再也没有人愿意举起火把。

此刻抬头看去，胖东来的灯光依然亮着。这盏灯照亮的不仅仅是超市的货架，更是在试探这个时代的良心究竟还有多少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