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大脑”

章鱼拥有一个中央大脑，但这颗大脑只占了它神经元总数的40%左右。剩下的 60%，全部分布在它的八条触手上。每条触手都有由多个神经节组成的‘神经索’—— 你可以把它们理解为八个‘局部神经中枢’，能自主处理抓握、移动等细节。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章鱼的触手有自己的想法。

当章鱼想要抓一只螃蟹时，它的中央大脑可能只是发出了一个模糊的指令：“去，把那只螃蟹抓来。”

至于具体怎么抓，左边第三根触手是先伸直还是先弯曲，是用吸盘吸住螃蟹的壳还是夹住它的腿，中央大脑根本不管。这根触手自己就会处理这些细节。

科学家做过实验，切断了章鱼触手和大脑的神经连接。结果发现，那条“断网”的触手依然能对外界刺激做出复杂的反应。如果你给它食物，它依然会卷起来试图往并不存在的嘴里送。

这根触手知道怎么动，知道怎么抓，甚至知道怎么吃，尽管它已经和大脑失联了。

更离谱的事情还在后头。

章鱼能在0.2秒内改变全身的颜色和纹理，把自己变成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或者一丛随波逐流的海藻。

但最让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崩溃的是：绝大多数章鱼其实是色盲。

绝大多数章鱼的眼睛里只有一种感光色素，理论上无法像人类一样直接分辨复杂色彩。

一个色盲，是如何精准地模仿周围环境那复杂的色彩的？

答案可能藏在它们的皮肤里。科学家发现，章鱼的皮肤里含有一种叫“视蛋白”的东西。这本来应该是长在眼睛里的感光分子。

也就是说，章鱼的皮肤能“看见”光。

虽然这种“看见”不像眼睛成像那么清晰，但皮肤能感知光的强度和波长。当触手伸进一个岩石缝隙时，触手上的皮肤感知到了周围环境的颜色，然后直接指挥局部的色素细胞进行变色，根本不需要大脑介入。

关灯

这种奇怪的生理结构，造就了一种地球上绝无仅有的智慧形式。

在德国的科堡水族馆，有一只叫奥托（Otto）的章鱼。它一度让工作人员非常头疼。

因为每天早上，工作人员上班时，都会发现水族馆的电力系统跳闸了，整个馆一片漆黑。

大家排查了电路，没问题。排查了老鼠，没发现。

最后，大家决定晚上蹲守。

结果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奥托爬到了水箱边沿，对准头顶那盏晃眼的聚光灯，精准地喷出了一股水柱。

滋——灯泡短路，跳闸，熄灭。

奥托很满意，回水里睡觉去了。它仅仅是因为觉得灯光太亮，打扰了它休息，就学会了如何攻击人类的电气设备。

没有传承

既然章鱼这么聪明，有九个大脑，还能用工具，为什么它们没有统治地球？为什么它们没有发展出文明？

答案是：寿命。

章鱼的寿命短得令人发指。普通章鱼只能活1到2年，巨型太平洋章鱼也就活个3到5年。

而且，它们的死亡是写在基因里的。

一旦章鱼完成交配、雌性产卵后，命运就已注定：雄性会因身体机能衰退逐渐死亡，雌性则会停止进食，全力守护鱼卵直至孵化，最终力竭而亡。

这意味着，章鱼的世界里没有“传承”。

人类的智慧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我们有父母教，有学校学，有书本记。牛顿不需要自己重新发明轮子，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但每一只章鱼，几乎都是从零开始的孤儿。

那只学会了拧开瓶盖吃螃蟹的章鱼，死了就死了，它的孩子必须自己重新摸索怎么拧瓶盖。学会了向灯泡喷水的奥托，也没法办教隔壁的兄弟。

另一个角度

在生物学分类树上，人类和章鱼的分叉点，早在6亿年前就分开了。那时候，地球上的生物还主要以蠕虫的形式存在。

这意味着，章鱼的智慧演化路径，和我们完全不同。

它们是地球上最接近“外星智慧”的生物。如果你在宇宙的其他角落遇到一种智慧生命，它们可能长得不像人，反而更像章鱼。

有科学家曾半开玩笑地说，也许章鱼正在水箱里观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