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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荷戟 ——为巴秋散文集《北漂纪事》作序

一夫荷戟 ——为巴秋散文集《北漂纪事》作序作者/徐同华工作的原因,出差北京成常态。最近的一次是今秋的霜降,街头的银杏已黄

一夫荷戟 ——为巴秋散文集《北漂纪事》作序

作者/徐同华

工作的原因,出差北京成常态。最近的一次是今秋的霜降,街头的银杏已黄,夕阳流淌在什刹海边火神庙蓝黄的琉璃瓦上,带着柔和的绚烂。在梅兰芳故居会议室里,听几位老先生叙述氍毹往事,伶界大王的形象愈加生动立体,口述史的意义也就在这里,通过细节的建构重温历史,为游目反顾提供新的方向与可能。

巴秋北漂的系列散记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段口述史。从2005年至今,整整二十年矣!“经年何事,京华信漂泊”,周邦彦的词于巴秋而言,既属于“自叹劳生”的侃侃而言,又是砚边画余的娓娓道来,实录回忆与经历,见证艺术的成长,呈现一段真实不乏鲜活的人文画卷。

有别于泰州的过往,北漂于巴秋而言,有焕然一新之感,之前一件事,之后一件事,清晰可辨。

人生做事一两件,巴秋是下决心的,在光孝寺的藏经楼上。1998年的初夏细雨霏霏,七十岁的陆文夫陪夫人回泰州省亲,巴秋陪着随喜光孝寺,听老方丈讲藏经的源来,传承的艰辛与坚韧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陆先生辅以开示,巴秋立马顿悟了:要做事!做那么一两件!

光孝寺的大殿称最吉祥,于如斯之地豁然,必是铁心铁意。

能陪陆文夫,巴秋自然是有身份的,在小城,能任文联主席,在文化人里够体面了。隔了几代人,我是巴秋当下的继任者,没有披到他的木棉袈裟,留下的只有《花丛》。这本创刊于1962年的刊物,以文学的形式一直温暖着小城,传递着无尽的希望与力量。创刊六十年时,我请巴秋写一篇回忆文章,他话絮了林林总总,往事如鲠在喉,一吐而释怀。

关上的那扇门还在,开启的这扇窗也在,情之忆而文,惘然自是。

作者 徐同华(左) 和 巴秋(右)

文 二

曾巩为临川墨池作记,说右军“临池学书,池水尽黑”,强调精力自致的重要。成名的巴秋亦非天成,倚仗着持续的专注和付出。

同样是洗砚池,巴秋诸友中大概齐没人能超过他,他家离城河水曾经也就三尺之遥,母亲说城河就是他家的大水缸,要是用来洗笔,还有什么样的色彩不能濡染?

从小到大,巴秋几番在河畔默然散步,神思邈远,倏及自身。对于一般人来说是顾影自怜,他则不然,涟漪微动间,惊起沙禽掠岸飞。

巴秋总在想着放飞心灵。“鸟儿,是与天空联在一起的”,这是我从他文章中读到的句子,天高任鸟飞,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鸟一样飞出去呢?水边的城市没有山,画家当然遗憾,画真山水就得到有高山的地方去!当然,这山未必就是山,高山仰止,仰止的是一种胆气。

巴秋 作品 泰州海陵区徐家桥旧巷写生

去北漂!敢是不敢?

北京城太大,即便行旅已成常态,我仍不敢说熟悉。很多年前,面对气派非凡的立交桥、车马如龙的街道,巴秋一样找不着北,重访前一天去过的地儿,光找门就折腾了个把钟头,“京城里的路,或通往京城的路,并不都是通衢大道”,留下如斯感叹。

都退休淡出江湖了,还因画画再粉墨登场?也就是巴秋,放到我肯定偃息了。

我就想着过好平常日子,巴秋其实也一样,但他的平常非我所能企及。“天上只能下雪,不会掉馅饼”是他的箴言,该干啥得干啥,而且得抓紧时间干,实实在在干,巴秋的平常是坚定,坦诚自己一种冥顽不化的劣根。

休将白发唱黄鸡,壮心不已。

文 三

漂最常连缀的字眼就是泊,人们更多关注停靠在哪儿,往往忽略漂的过程。当下看巴秋,多是称羡其画,甚少提及他常年在北方那个城市漂泊,相去迢迢二十年,一个老去的行者,在途中艰难跋涉。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北漂生涯时光飞度,巴秋也有收获,这便是比金钱更有意义的艺术,他好生对待自己收到的瓜豆,这里面有画,北漂就是来干这个的,还有文,属于画余自呓。

巴秋说过桥是人生的普遍状态,荣宝斋画院应该是他这一生过的最重要的一座桥。

我自荣宝斋门口走过若干趟,从新壁街的梅宅到铁树斜街的梅兰芳祖居绕道琉璃厂,或去大栅栏的内联升买鞋,骑着共享单车,从来没有进去过,内心总有些距离,甚至些许的畏惧。

为士贵立志,志立名乃成,巴秋还是来着了。

四个对!谈及自己的这段经历,巴秋以寻根觅魂四字定义——进对一座城,走对一个门,拜对一个人,寻对一个魂。巴秋入京,冲的就是荣宝斋这个三百年的老字号。理论家薛永年、邵大箴、郎绍君,书画家刘文西、宋雨桂、龙瑞、崔晓东、陈平、史国良、张旭光、石开,在这里,从南方小城漂来的巴秋聆听到众多名家授课,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真是幸莫大矣。

从荣宝斋这座桥下来后,“洗心革面”的巴秋焕新一新,画作频频在国内外展出,被众多机构及藏家收藏,在保利、嘉德等地拍卖属于家常。早年他在南京办山水画展,沙黑为之凑趣助威,有评论题为“事竟成矣”,这下是不是“再成”了?

文 四

老圃是巴秋过桥时的贵人。

巴秋说,老圃改变了他的艺术人生与艺术轨迹!

尽管专门写过《老圃教育理念和方法研探》,巴秋还是谦称能说清老圃画作之道的,只有老圃自己。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巴秋其实一直在研究老圃,称赞其绘解构严谨准确,线条刚柔相济,波折之间寄予性情,点染皴擦精致异常,既毫纤毕现又无瑕疵,用文学的语言描述,观其画如见老僧打坐,心无挂碍,如观处子绣花,纤尘不染。

我有幸见过老圃一次,在泰州。笔会上请先生为我写“懒画眉”几个字,老圃没有推脱便写了。接过一看,“眉”字少了一点,遂请补之。不是懒画眉嘛?老圃笑着摇摇头,还是濡墨点了一点。

我恍然大悟,后悔得一塌糊涂,为自己的浅见叹息,更觉老圃的高妙。

后来读到巴秋对老圃两幅画的解读,既惊且悟。一名黑白无二相。上下两排梨,一排黑一排白,何为?大千世界,一象万象,禅机里的用眼看不如用心看。一名此物最磨牙。透明器皿里盛着黑白勾勒的瓜子,映衬一种生活态度。明末泰州画家唐志契《绘事微言》中讲“逸之一字最难分难解”,看老圃之画,读巴秋之解,啧啧称逸,只剩下折服了。

巴秋 作品 泰州海陵区徐家桥旧巷写生

中国画到底画什么?说到底画的不过是心象与心迹。心静了,画自然就净了,枯枝败叶画好了,也会呈现生命及情感的生机活力。

老圃说画家的心须平时涵养着,孟子所谓“养吾浩然之气”,当画外求之,诚哉斯言。学真“经”,养真“心”,写真“生”——如何将眼前物变为心中物,再变成纸上物,老圃的教学实践充满魅力,这不是一句虚话,他与巴秋的教学相长有很多感人瞬间,连纸壁都是老师糊的。

在老圃家,秀润如玉的妻子默默煮茶,老师弹《阳关三叠》给巴秋听,耐不住性子的学生觉得老师哼哼唧唧,却又谙习了这不疾不徐,咫尺之距间感受彼此的魅力与气息。亦师亦友十数年,既从善如流在对方的建议下放弃了学黄宾虹,又不全部“苟同”,巴秋常说自己没有临过老圃的作品,主要是吸收理念,其实也是一种固执,临一下又何妨?

马海方亦是巴秋过桥时的朋侪,在京城,不是谁家都有精装的二锅头可以就海鲜馅饺子。马海方耳朵不太好,本子上写了前贤名言送巴秋:选择好自己要走的路,不要选择好走的路。

当然,不止是老圃、马海方。

没有北漂,哪来这些机缘呢?

文 五

北漂的巴秋乐而忘返,他庆幸作画之时看风景,辛苦并快乐着。

老圃与巴秋讲写真的魅力,他们一起办北禅写真院。写真是艺术概念,以形传神之准则,换成方法论就是写生。对于画家而言,写生不仅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更是初衷之笃守,因果之互证,当年北漂,起因之一不就是家乡没有山嘛?

在荣宝斋画院,老师带着学生去黄山、云台山、太行山等地采风。巴秋感叹北漂生活的枯燥与艰辛,如同掮着长长的纤绳踯躅而行,但其中不乏乐趣,又似纤绳中缀着的颗颗珍珠,时常撩拨神经中的美妙光点,主要说的就是写生。

去吴冠中写过生的赵家沟,沿着黄河边的公路左拐右盘开了几十公里,越往上开山势越高,越往里开山道越陡,及至山巅最佳处,尽情饱览绝妙风景之时,怎一个美字了得?采风途间遇雨,择一小店点几个土菜,喝点酒解乏,就地宿到一个小旅馆,松风半夜雨,不知止于何时。在陕北,有难以忘却的初月晨雾,在岷江,有一路相随的刀郎歌声,尝着荷叶茶泛舟微山湖上,藕花深处晚凉多,感到浑身上下都滋滋润润的。在拉卜楞寺,倚在附近河栏上,不停地用平板捕捉围着白塔转经人的身影,彼此都是最虔诚的人……

巴秋 作品 泰州海陵区徐家桥旧巷写生

严霜初降,凉风萧瑟,和儿子在北方寒冷的乡村散步,到处是光秃秃的,路边的篱笆是粗细不一的柴棍,扎得松松垮垮的,杂乱的柴火与瓦片儿沉沉地扎成堆儿。父子同行,平和而安静,儿子建议父亲画画周围,老父一阵欣慰,与之心意的相通,满足又美滋滋的。

更多的陪伴是画家奶奶。陶醉于西塘的美景,巴秋夫妇像两条鱼儿在人的河流里奋力穿游着,忽而被冲散,再好不容易找到,巴秋看到妻子淌眼泪了!泪水中满含疲惫、焦虑和委屈!

北漂的文字虽多,读至此,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如此执着为哪般?山一程,水一程,如此不止一次的漂泊,磨砺并丰富了他们的晚年人生。有一天凌晨从印刷厂做画册归来,妻子的车正好开到长安街,广场已开始升旗仪式了,“我俩有这特殊的人生经历,值了!”巴秋看着妻子说。

什么叫相濡以沫?写生途中,巴秋专注拍摄的偶一回首,常常看到妻子在拍他,彼此相视一笑,一切情思全在其中了。

文 六

在荣宝斋画院,巴秋与唐辉院长及许多老师都成了朋友,从相识到相知相融,自己也成为特聘教授参与教学,而后更将这种教学模式招引回家乡,组建了画院的泰州教学中心,城西的梅兰文创园,成了小城重要的文艺地标。

老圃赠我“懒画眉”,便是于文创园的笔会。

巴秋那晚也送了我一幅字,写的东坡词句“诗酒趁年华”!款字加题了“赠同华贤弟”,有点受宠若惊,我连连表示感谢。

文创园里草木蓊郁,一边喝茶,一边留连着上阶绿与入帘青,姜素素、潘兆嵩、丁慧萍我的几个好友先后在这里,跟着巴秋开始绘事上的精进不休。

巴秋教学极其认真,与老圃的放任不同,有专门的讲课提纲,以绘画艺术与文学的关系为题,讲画家的心路历程与文化内涵,讲文学与绘画的关系,讲如何获得文化内涵与创作灵感,或深或浅,有些像个人的自白书。巴秋的口头禅,学艺如挖井找水,贵在坚持,功到自然成,虚心、真诚、刻苦,缺一不可。

巴秋 作品 泰州海陵区徐家桥旧巷写生

丁慧萍举办个人画展,巴秋为之作序,强调将以往的“浑浊水”倒干净,从“零”开始,这一点和老圃的起手式相仿。巴秋希望学生都能办展,办展说明了某种提升,他勉励众人“谁说鸡毛不能飞上天”,有些诙谐,道理由衷,有了前行的方向与正确的方法,所谓的艺无止境,天道酬勤,只是时间的概念。

巴秋选辑过自己的画作题跋,呶呶中偶有鞭辟入里之句,比如《水乡一隅》,“对于中国山水画,我约略将前人总结的经验,如杜大恺老师所谓白底、线性、平面、程式化或装饰性,及老圃关于绘画关系说,及西画之构成、色彩等元素,用于我之绘事实践中,舍此无它也”,属于总结陈词,言近旨远。

大千画廊巴秋个展,青年艺术家范治斌对记者说,巴秋的画朴实,给人以温暖!这是知音之谈。齐白石的外孙女婿萨本介为什么要买巴秋的画?画的木匠器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相交的是一颗平常心。

文 七

巴秋长我一辈,他比我父亲还大五岁,文学或是文艺上论,他更是我的老领导与前辈。

评述前辈的画作与文字,本就是个难题,轻不得,重不得。巴秋能画画又能作文,可塑性之强以及题材、处理方法触类旁通的延展,与他广泛阅读息息相关,这是他能在画坛健康发展的独特优势,沙黑形容其文“兴之所至,欣然提笔,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舍尘说他文字干净且洗练,我也深有同感,和我琢句炼字的习惯不同,巴秋不喜故作高深与雅致,他的文字毫无矫情和伪饰,妙在一个直白,直是直抒胸臆,白就是白话的叙述。

巴秋不喜客套,喜欢直来直去,他是个很简单的人。读《周易十日谈》,基础知识委实浅显,巴秋仍懵懵懂懂,夫人的话点通了他,“阴天不会跌跟头,好太阳会晒昏头”,这样的大白话颇有禅机,北漂散记中如斯之句俯拾即是。

北漂后的巴秋将生活定位为三个简单,即简单的生活、简单的情感、简单的作画。为了题跋的偶作诗词,比如咏菖蒲,或云“水墨深深少颜色,一抱素心直到老”,或云“清风朗月何能觅,不在尘世在心田”,依旧简单,没怎么推敲。

巴秋与弟子讲古人作画,宣纸上的笔墨要像西湖的莼菜,能用镊子择得干干净净!作为一个画家,有初学与成熟之分,但没有业余与专业之论,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画多了,自然就是专业的了。作文何尝不是?一样的画到生时是熟时。

文 八

北漂后巴秋的行文落款有了变化,高碑店、闲竹斋、北禅写真院、通州郎府村……每每看到这些,总让我想起昔日他的文章结尾,某年某月,稿于崇儒祠。

没有北漂的巴秋自嘲为井底之蛙,是崇儒祠天井中的一泓池水滋养了他。

崇儒祠前后四进,巴秋数了,到最里要跨八道门槛。在这里,他每天有事可做,品花观草于晴晨阴暮,叹春绿秋红于阶前檐后,劳作之余散步徘徊,观一方天空,看一天云彩。

什么样的生活不是生活?情怀毋庸做旧,生活在小城,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答案,或许有些来去,终究大差不差。

崇儒祠的墙角长着芭蕉与青草,曾经的山水画家巴秋畅想着,用写意笔法三下五除二地画那硕大的芭蕉,至于小草却颇费踌躇,草坪不大却也难以计数,工笔细描是用来画杨贵妃的娥眉或秀发的,有所为有所不为。

昔年所述,今日读来令人扑哧一笑,当下的巴秋干嘛呢?浥露菖蒲能寸寸,踌躇不再。

已然发名成业,巴秋是否还记得天井里的蕉草阴深?我相信会,如同冬日过去了,他仍追念着那片阳光。

体会到阳光的宝贵,是在冬日。他与沙黑在崇儒祠后进的天井里聊天,要了一盒烟,两人一根一根的抽将,本就投机,如是更觉惬意。冬日伸手可掬的阳光,到中午都很嫩很柔,温水似的洒在身上,沐浴其中,浑身有种说不出的微醉感……

巴秋将这片阳光写成文字是1999年的3月11日。我查了万年历,己卯年正月二十四,惊蛰过去三四天,初春时节,他的心绪犹喜冬暄。

难怪他如此。这样美妙的境地,可遇不可求,我读了都羡慕再三。

巴秋 作品 《查济写生》

就在这崇儒祠里,俞振林送给他32开蓝色封面的黄宾虹画册,给了他绘画的最初独特而真诚的推动力。五年之后,有了江苏省美术馆的首展。就在这崇儒祠里,陈德林跟他讲有关脸面的往事,“就算死,也要倒在舞台上”,人这一生不甚了了,为何将脸面看得跟生命一样重要?也在这崇儒祠里,老叶爹拎着深色小布包来串串门,形单影只地迈过几道门槛,让巴秋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担心。探病的片段让人心疼,大病初愈的叶大根在自己简陋的书房里接待文联洪主席,昏花的老眼有些湿润,嘴唇微微颤抖,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市委领导送给他的茶叶,临了,又执意送客至到门口……

偶尔走出崇儒祠外。春天的周末,乘车半天去往兴化的北端沙沟镇,菰蒲最深处,只欠小舟横,天色向晚飘起细雨,苇水边泛着微茫的灯光,依稀见人坐在田埂上张网守鱼。面对同行年轻而执着的诗人,巴秋断言,即使有一天你走出了这水乡小镇,心灵深处定然被它网着系着!

君以为然否?

诗人最终走出了水乡小镇,而巴秋同样北漂京华。当日的断言可以落定,谁又走出了那一片旧林故渊?

北漂二十年,随着年岁的渐增,巴秋常常是别来有恙,他佯称水土不服。离乡远行需要勇气,困顿老窝的回归也是一种顺其自然。

淤溪的巴秋书屋我去过几次,屋前舍右都是水,农舍隔河而望。离城十多里,巴秋习惯于此间的恬静安详,站在那里看看都舒心,该干啥干啥,内心多了几分悠然的酥暖。厨下画家奶奶在忙,她把小镇街上的菜价都买贵了,水瓜与雪里蕻常常脱销,冰箱里还有几年前买回的九十三岁老太采的新鲜粽箬。岁月平安静好,如同画纸上的用心笔墨,带着纯正温暖的底色。

巴秋的酒量不大,却又爱饮,淤溪的几个土菜馆都知道画家大名,我也顺带着尝过不少河鲜。在他北漂的日子,每一次回泰,都会成为朋友们相聚的由头。那年在五巷的醉香园,暮天飘着鹅毛大雪,纷纷何所似?将屋门开敞,整壶酒我一饮而下,对着壁檐下的那株老梅唱《牡丹亭》——

则见风月暗消磨!

往事如烟,巴秋说一旦泛起便如石堵心而难以释怀,所以他要写下来,年来块垒浇难尽,北漂散记也就是这么来的。

所愿已遂,徘徊彷徨。

巴秋的斋名荷戟楼典出鲁迅诗句“荷戟独彷徨”,言恭达的字刻成匾额悬于书房,以早晚自警。彷徨是他人生的常态,因此作画,也因此为文,舍尘说斯楼应许自由魂,充满一种斗志,老马嘶风,初心何曾改易。

冬日的阳光嫩柔未散,沙黑为《荷戟楼记事》序文,有“生活着,努力着,成就着”之叹。一夫荷戟,这支戟是文笔,还是画笔,对于巴秋来说就是一支笔,什么都将逝去,有关他的一切都在纸上了。

只是写成它还真不容易!同样是巴秋自己说的。

巴秋

巴秋,著名画家、书法家、作家,现为荣宝斋画院特聘教授,厦门巴秋美术馆名誉馆长、泰州巴秋美术馆名誉馆长、江苏省国画院江苏省书法研究院特聘书法家。画作多次在国内外展出,被众多机构及藏家收藏,多次在香港保利、香港嘉德、北京保利拍卖、北京嘉德拍卖、英国邦瀚斯拍卖,出版个人画册《心象物语》《师古图今.中国画名家档案 巴秋.卷》《造化情缘——巴秋中国画作品集》,个人散文集《荷戟楼纪事》,中篇小说集《水荡是面镜子》。

作者自我简介

徐同华 作家,地方文化学者。著述有中英文版《梅兰芳》及《说泰》《泰州名胜》《泰州先生》《稻河旧燕》等二十余种。